我得了艾滋病:波兰犹太小人物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6/03 04:43:05
1942年的一天,一个叫布鲁诺?舒尔茨(Bruno Schulz)的小人物出门领取自己的面包配额。那里是纳粹攻占下的波兰小镇德罗戈贝奇(Drohobych)。大约就像舒尔茨小说里写的那样,这个地域在羊皮纸地图上是个空白,似乎是个道德沦丧、善恶不分的地区,“当地居民自豪地认为他们拥有了大都会的伤风败俗,可其他伤风败俗的大都会却拒绝承认他们”。

舒尔茨本人,正如同他的自画像,背有点驼,眼睛躲躲闪闪,头发稀疏。他是个波兰籍犹太小说家,也是个蛮有才华的中学绘画老师。在德罗戈贝奇被德国纳粹占领期间,他被一个叫兰道的盖世太保“保护”起来,为其小儿子绘制娱乐室墙壁。

舒尔茨领取面包配额的那一天,在波兰历史上又叫“黑色星期四”,纳粹党卫军朝街上毫无准备的犹太人扫射,杀死了150人,舒尔茨是其中一位。据说杀掉他的盖世太保叫卡尔,由于“保护”舒尔茨的兰道曾经枪杀了卡尔“保护”起来的犹太牙医,卡尔用枪抵住舒尔茨的头,报复似地说:“你杀掉我的犹太人,那我就杀掉你的。”

最近,舒尔茨的短篇小说集《鳄鱼街》和《肉桂色铺子》被翻译成了中文。比他的作品更令人惊异的是他本人的命运。就像光学投影镜,假使历史有操场那么大的空白,就投射到小人物身上一个小洞。舒尔茨是一个身上千疮百孔的小人物。

他出生于奥匈帝国,又成为独立后的波兰公民,他用德语写作。二战初期,他生活的区域被苏联占领,转而又被德国纳粹控制,他因为是犹太人而遭到枪杀,他的尸体被草草地埋葬在现在乌克兰的边境。这不是个国际旅行家的故事,他一生都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却成为一个“世界主义者”。他不属于任何人,又属于每一个人,他连接了城市和乡村,新世界与旧世界。可是他因为双方的角力而被杀害,死后,又因为更多方的角力,陷入到无休无止的争夺中去。

2001年,一个德国记录片导演无意中在波兰发现了舒尔茨为盖世太保兰道绘制的壁画──一群国王、王后和精灵,他还把自己画成了马车夫,嘲讽纳粹党人禁止犹太人驾驶马车的规定。全世界的报纸都欢呼起来──“他们发现了舒尔茨!”紧跟着,“以色列纪念大屠杀殉道者纪念馆”(Yad Vashem)派出三人小分队,潜入波兰,将壁画从墙上剥落下来,运走了。全世界的报纸又陷入悲愤──“他们偷走了舒尔茨!”

以色列纪念大屠杀殉道者纪念馆有他们坚持的信念──舒尔茨因为是犹太人而遭杀害,他是犹太文化的组成部分,他也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大屠杀。而波兰却是他的家乡,虽然那里并不是犹太人的家乡,波兰犹太人,兼具异国情调与本土情绪。在壁画所有权的争夺中,舒尔茨的埋葬地乌克兰也开始声明对他的“所有权”。整个欧洲都蠢蠢欲动,妄图寻找遗失掉的布鲁诺?舒尔茨手稿或书信。类似萨满教的情绪将舒尔茨推至“文学家偶像”的地位,占有他的遗物,仿佛就攥取了他的灵魂。 

在战争来临时,绘画和写作成为舒尔茨的洞穴──那里暂时是安全的,他可以退守其中。他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人物,他只想躲起来。他想“进入没有人烟甚至没有上帝的土地,想在既中立又有争议的边界上巡游,想过一种在诗歌和传奇掩护下的生活,完全脱离成年人的限制,完全走出原有的权威王国,宣告成立青春的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