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百年养生网:千年已过,谁人能留心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6/12 15: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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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产英雄的时代,盛产英雄的时代注定不会太平。登上那个时代的舞台,生活在那个时候的天空下,无论是对于英雄,还是对于普通人都是极其不幸的。是英雄就要面临众多英雄同场竞技共同逐鹿的命运,很难实现履至尊独领风骚的梦想;是普通人会因为英雄的角逐而沉浮于凶险和苦难之间,生命轻如鸿毛,不知何时白骨暴于野。
曹操的雄才伟略、武治文功绝不下于秦皇汉武,更不逊于唐宗宋祖,他本该问鼎天下睥睨八方。然而他不幸现身于后汉三国,这不能不让后人在掩卷沉思之后发出一声叹息。也许铁面无私的历史老人也会在阅尽沧桑之后为曹操而惋叹,也许史笔如铁的史官书写那一段历史时也会在昏灯摇曳之际为曹操而惆怅。
然而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改写历史,没有什么人可以选择命运。在曹操吟罢“烈士暮年,壮心不己”之后,看着天际云卷云舒,听着许昌城内一片暮鼓晚钟,也不能不徒叹奈何。
此时的曹操一定还会记得他青年时别人对他的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对于这个预示着他生命历程的近乎谶言的评语,他曾经欣然接受。无论是能臣,还是奸雄,说到底是需要高歌大风的胸怀、纵横捭阖的手段、无与匹俦的机谋和煌煌赫赫的功业予以成就的。
此时,他也许也会回顾自己曾经走过的始终充满激情、始终张扬生命力量、始终密织争议的人生路。一些片断、一些细节、一些风尘,依然清晰如昨。他完全自信这些片断、细节和风尘会在史书上定格,在传说中流布,在诗文中鲜活。大丈夫若如斯,又夫复何求?然而,他的胸怀并非如此逼仄,梦也并非如此简单。生逢乱世,他不能、不会、更不愿放弃理想中的千秋霸业。又是然而,他遭遇了一个群英蜂起、呼风唤雨的时代。
既生瑜,何生亮,是笼罩在三国英雄群体上空的一种无情的宿命,任谁也难以挣脱和破解。曹操当然也不能例外。他曾经在青梅熟时煮酒款待的刘备,他曾经慨叹“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孙权,与他同样在这种宿命中挣扎着老去。
老去的生命,即便辉煌,也满是无人与诉的遗憾。此时的曹操是寂寞的,能够与他把酒共话天下的只有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偏偏是他的对手,而他身边的衮衮诸公,有谁可以真正理解他的胸怀和苦衷?
他只能对酒当歌、横槊赋诗,在辉煌与寂寞交织的网中挣扎。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后,天下悠悠,会有谁捧一樽酒祭奠他寂寞的灵魂。

知道曹操是极容易的,即使是于历史以及古文化已渐疏离的现代人也会通过各种媒体知道历史上最大的奸雄——曹操。现在的孩子大约已经不会像我们少年时那样厌恶曹操了。历史是公正的,但是关于历史的传说未必忠诚于历史,更何况曹操生前和身后都惹来一片沸沸扬扬的争议。这种争议在戏剧舞台上就诞生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白脸曹操。儿时,乡间七八月份要请剧团唱戏,其中也有三国的戏。我却绝没有胆子看,那是因为曹操,因为舞台上那个一张白脸阴森恐怖如同鬼魅的曹操。那时我绝不会想到舞台上的曹操与历史上的曹操也许是错位的。那时,我相信一切。相信一切的孩子,注定要在经受过心灵莫大的砥砺后才会正视人生、正视历史。
在风雨中没有谁不会顽强,没有谁不会长大。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比之以后出生的孩子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在人生之初的旅途上要经历一些相对繁密的风雨和磨砺。当然,他们在主观上并非都希望有这些风雨和磨砺。
在七十年代出生人群的记忆中关于娱乐,大致都会有黑白电视、小人书和电台。在这三种传媒(这当然是借用现今的流行语言)中,小人书和电台对我的影响是深重的。小人书首先让我学会了阅读,让我在图文并茂中接触了一些故事,了解了一些历史;而电台,特别是电台的评书连播让我在接触故事、了解历史的同时,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沉思。虽然那些故事虚构的居多,那些历史并非是真正的历史。由于这两种渠道,我更多地阅读和倾听了三国。在八十年代后期,我从家境比较殷实的同学那里借读过一整套《三国演义》的小人书,也聆听了评书艺人通过电波播讲的一大部《三国演义》。那时,自己是十分崇拜诸葛亮的,也许这种诸葛亮的崇拜和情结是太多人的共有特征。到现在,我也坚持地认为诸葛亮是我们民族一个完美道德的标本,我曾经为诸葛亮星落五丈原而心情沮丧,充满惆怅。不过那时我也隐隐约约地觉得诸葛亮与曹操相比仿佛单薄了些。这一点让我有了深入了解曹操的冲动,于是我试着抛开《三国演义》去观察曹操。
我改变对曹操的看法是因为读了李白的一首诗。其中有两句让我惊心动魄。那两句是“魏武营八极,蚁视一弥衡”。《击鼓骂曹》这出戏中的两个主角在太白先生笔下发生了惊天大逆转,大奸大恶的曹操会是如此的恢宏,大智大勇的弥衡会是这样的卑琐。我崇拜诗仙李白,这种崇拜让我很难摆脱他的论断对自己认识的影响。
之后,又读了伟人毛泽东的一首词,词中的“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使我愈加惊诧,也愈加惶惑。伟人于历代帝王是极渺视的,在他的另一首词中说过“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伟人词中的魏武曹操居然是既不输文采又不逊风。我相信伟人这首词对于曹操的认同是真诚的。文功武治,居然会集中到骂名千载的曹操身上?我的认识也发生了惊天逆转,那么多年积累下的思想被一只硕大无比的手颠覆了。
随着思想的颠覆,自已也由青涩的少年步入开始为理想和未来奔波的成年。曾经的满头浓发过早地凋谢,过早地染上了霜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呤应觉月光寒”的浪漫诗情陡然失落,“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沧桑慨叹如期而至。

大江东去,悠悠岁月和滚滚红尘就在长江奔流中变幻。赤壁仍在,虽然经过那么多岁月风雨的打磨和不舍昼夜浪花的敲击。不过赤壁上空已经没有了撕云裂帛的猎猎杀气,而且那曾经照亮史书的熊熊烈火也已经成为赤壁沉思时偶尔泛起的一抹隐隐发作的痛罢了。江边枫叶获花迎来又送走了春阳夏雨秋霜冬雪,江中雪浪烟涛承载复湮没了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在这种境况中,太多的激情归于平和,太多的高歌化为浅呤,太多的怀想变作遗忘。赤壁便成了阅尽世事却习惯于遗忘、厌倦红尘已满足于浅呤、疏离慷慨而着意于平和的哲人。这不能责怨赤壁,只能归咎于时光的无情,归咎于历史的冷漠。然而,当夜阑更深、渔火明灭不定、江水悄然流去时,沉默的赤壁也许会记起那把曾经把满江寒水烧得沸腾的大火,忆起那场曾经让冷漠历史为之惶惑的战役。赤壁之战终归是无法让人遗忘、让人绕开的。赤壁很无奈。
赤壁之战是曹操功业的界石,是曹操人生的分水岭。我重新审视曹操是从赤壁之战开始的。赤壁之战成就了三国鼎立的局势,却断送了江山一统的事业。在此,我不知道是该为孙刘庆幸,还是该为曹操遗憾,但是我有一种懊恼。为天下苍生计,由此一战实现天下一统是最完美的结局。然而历史无情,天意弄人,这个结局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群雄逐鹿演化成三分天下。
翻开史卷,寻找赤壁,首先扑面而来的是猎猎杀气、熊熊火光。战云压江、戈影摧城,冷兵器时代战争的酷烈委实让人惊心动魄。横江而布的曹营战舰,隔水而陈的东吴甲士,把长江变成一块屠杀的砧板,胜负之判,生死之决,惊飞一天雪浪。蓦地,东南风大作,丧钟骤然鸣响。一时间,长江上火龙狂舞,箭簇如蝗,鲜血与生命同沉大江,梦想与尊严齐丧火海。谙于权变、精于杀伐的曹操绝望的神情定格于火海,也定格于那一页历史。然而撩开战争的阴云,洗尽杀戮的血霾,深入进行审视,曹操虽然失败,但在这场战役中却未必没有让人称道的表现,他的精彩也并未因这一战而输尽。
与他的对手相比,曹操此时虽是正如日中天,却已经步入了生命的黄昏时段。而他的主要对手孙权、周瑜、诸葛亮,此时恰风华正茂的英年。然而与老去的曹操相比,这些青年才俊少了许多浪漫的诗情和行径。经年的沙场争雄、朝堂逐霸,并未磨蚀掉他的文采风****,而积岁的文功武治又成就了他的惊才绝艳。
沙场争雄是酷烈的,定鼎天下的事业也是需要冷酷才能成就的。然而,曹操在赤壁之战前夕却化酷烈为温暖的酒香,化冷酷为热烈的诗情。当夜长江滚滚东去,浪崩空,涛裂岸,头上明月皎洁、繁星冷丽。曹操一手执樽,一手握槊,在微醉中吟出了流传千古咏诵百代的《短歌行》。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文以载道,歌以咏志,赤壁鏊兵前夕的浪漫成就了千古绝唱。文章绝不是成就英雄的必需条件,但是一个英雄可以有如此惊艳的才情和笔墨,足可以将其生命妆点得更加丰富和精彩。据说历代帝王在诗词上最高产的是清乾隆,然而这个风流倜傥自称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却未有一首诗流传天下、遂成千古绝唱。名乃实之宾,虚名再多也于事无补,浪得虚名永远是极度自信极度健全的人所不屑不取,并予以藐视的。
曹操在《让县明志令》中阐述的就是这个朴素却永远的真理,取虚名而受实祸,绝不是曹操的人生。不计生前身后名,只求无负于抱负,无愧于生命,曹操在这条路上寂寞而悲壮地走着。西风如虎、云烟满天,他的身躯留给历史和后世的是对诅咒的漠视,对辱骂的鄙夷。
赤壁成就了周郎的千古英姿,也成就了曹操的不朽文章。在战场上,他们分出了胜负。然而在历史上,谁可以睥睨天下、笑看风云?赤壁无语,长江无语,青山依照在,几度夕阳红。

读书不是件很轻松的事,冷月寒窗、昏灯黄卷,让人饱尝寂寞,倍感苍凉。读史更是让人倍受折磨,那风干的往事,那枯瘦的文字,那遥远得已近模糊的时代,那单薄得已近骨瘦的情节,让思接千载、神游八荒的我们熬尽心血、耗尽心神才只能捕捉一缕风丝,寻觅一点鸿影。我沉于故纸堆中苦心读史,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想法,只是发自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心理。而且毕竟读史更容易让自己心灵充实些。我恐惧空虚,讨厌浮华。由于好读史的影响,自己也常看一些历史题材的电视剧。这也是一种休闲方式,但这种休闲方式对我来讲更贴近天性。
前些年有部清宫戏,主题歌中有两句话:“一心要江山图治留青史,也难说身后骂名滚滚来。”这两句话大体可以概括曹操身后的浓云密雾。他生前集文功武治于一身,身后集毁誉于一身,相较而言毁明显压过誉,诅咒不绝,毁骂不息,整部史书都因此而颜色惨变,历史的天空为阴风冷雨弄得晦暗难辨。“奸雄”曹操成了如铁般的历史定论。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二年,一身泥土的我到山城客读,就读的是一所师范学校。功课并不紧,而且那时的学生读书风气还很浓,我就随波逐流地开始了比较系统的读书生涯,于是就断断续续地读了中国古典四大名著,当然包括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三国演义》的是非标准并不像有关三国的戏那么简单,然而正统思想作为灵魂统摄着全书,于是曹操无疑成了反面人物第一号。那时山城的空气还很清新,尤其是夜色,清朗而幽深,如果有一弯素月就更富有情趣。每逢这样的时候,我就蜗居斗室,手捧书卷,埋头读一气,复抬头凝视窗外的夜色。不知在什么时候,我突然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想到三国的英雄就如同满天的星斗,而曾经吟过月明星稀的曹操却是那轮月。虽然明亮却是孤独的,而且或圆或缺、或明或暗,永远没有唯一的形态和单纯的感觉。
在夜空中,月亮无疑是人们最容易读到却永远无法读懂的。清丽卓异,便意味着寂寞孤单;盈缺不定,便意味着神秘诡异;明晦交替,便意味着迷离朦胧。在我心中,曹操就是这样。有时我想,假设曹操灵魂犹在,窥测出我的想法,是该雷霆震恼,还是会莞尔一笑?但我每在心中浮起这个念头,就不禁有些暗自得意。
三国时代的天空,因为太多英雄豪杰纵横捭阖而风起云涌,因为太多风流人物精彩亮相而异彩纷呈。这些英雄豪杰崛起于哪个时代,哪个时代都会成为我的民族永恒的记忆;这些风流人物出现在哪段历史上,哪段历史都会令风云变色。他们的生命都是极其精彩、极其健硕的。在师范读书那些日子,也有些看过《三国演义》并且有自己的偶像的同窗。比如有人独爱周郎,深情款款地对女同学说:“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有人推崇孔明,平素用深沉而遥远的目光眺望天空,有所思便说:“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或者轻唱“我本是卧龙岗上散谈的人”。却极少有人说喜欢曹操,现在我想,也许是我们那时没有勇气和胆量去喜欢曹操。喜欢一个奸雄,是让许多人难以想像的。不过也有例外。
记得在客读的三年暑期,我和同我一样喜读三国爱吟苏学士《大江东去》词的同窗永利有一次欢饮。我置老酒,永利采青杏,青杏就酒,两人喝得痛醉。醉后永利曾发狂言:“校园才子,唯君与永利耳。”这台词太过熟悉,正是曹操青梅煮酒宴刘备时的话,现在想起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永利毕业后就因医疗事故过早地凋谢了生命的花朵。但我一直记得他是极其推崇魏武曹操的,他闲时就会吟出曹操的诗,看到水,就吟“东临竭石,以观沧海”;喝酒时,就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别人说他狂放,他就说“设若国家无有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呜呼魏武,呜呼雅爱魏武的永利,端的是人生几何,何不对酒当歌,且尽樽中酒,且为生前事,何计身后名!其实饮者也是寂寞的,寂寞的横槊赋诗的魏武,寂寞的把青春韶华敛入黄泉的永利。

三国的前尘往梦,至今依然让我们这个民族的血液因忆及而激越,让我们这个民族的灵魂因想起而飞扬。短暂的三国,却又是辉煌的三国,这个时段始终充满了激情,始终洋溢着朝气,也许那激情有些狂野,那朝气有些粗豪。然而,激情总胜于平庸,朝气总好于暮气。大汉的雄风、盛唐的骄阳固然是我们。民族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记忆。然而三国又何尝不让后人在激动中向往,在向往中激动。许多许多三国时代的细节,至今仍然会让人们一经提起,就马上忆起一个风云人物。比如,提起赤壁,就会忆起雄姿英发的周郎;提起八阵图,就会忆起神鬼莫测的诸葛亮;提起长坂坡,就会忆起浑身是胆的赵子龙;提起当阳桥,就会忆起豪气千云的张翼德。无论是英雄还是猛士,都神完气足地鲜活于我们这个民族的记忆中。当然,最有名的还是赤壁,当然是赤壁。
赤壁之战是辉煌的,已经标炳史册,但是在三国并非赤壁之战独领军事史的风****。因为还有曹操导演的官渡之战,与赤壁之战相比官渡之战绝无“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后世垢病,官渡之战纯是勇气、机略、顽韧和热血打造成的一件艺术品。由此之战,我们认识到,曹操不仅是浪漫的诗人,不仅是果敢的英雄,而且是三国时代屈指可数的战神。他用诗抒心怀,用谋舞宫庭,用兵打天下,三个不同的侧面成就了曹操异彩纷呈且血肉丰满的生命。
三国的英雄几乎没有不在沙场争逐的。曹操可以算得上一个领舞者,翻开古旧得已经薄脆且发黄的三国史卷,曹操的武功扑面而来,联翩而至,剿黄巾、斗董卓、战吕布、败袁术,至于官渡之战又把四世三公赫赫威名的袁绍困死并统一了北方。由此三国历史才真正地在后世史家笔下落墨,曹操的理想是天下一统,然而他事实上却缔造了三分天下,当然我们也不能忽略孙刘联手推演之功。
青梅煮酒论英雄是《三国演义》重要章节,也可以说是未来魏、蜀最高首脑的提前峰会,是世之奸雄与枭雄的风云论坛。这个细节在史实上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煮酒暖风中英雄同英雄思想与心灵的碰撞,是青梅幽香里巨人同巨人智慧与心胸的对照。在这回合中,曹操把酒临风,品评天下英雄,眼界之阔、心胸之开、气势之广足以让后世击节称叹。“生子当如孙仲谋”确是已渐老迈的曹操在沙场遭遇这个年轻对手时发出的赞叹之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人世风数后人。曹操面对英气勃勃的孙权,既感生命已老去,又惊后人之勃发,因此会有这一叹。当然,在这一叹中,固然有英雄老去悲白发的感慨与惆怅,也有英雄相惜的怀抱。识英雄重英雄,既便是对手,也要推崇,曹操襟怀之广鲜活至今。
就虎帐谈兵、沙场争雄而言,曹操肯定也是胜过他生命中最主要的两个对手刘备和孙权的。刘备只能纵横于益州,孙权也只能独舞于江南,他们虽然也有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抱负,然而曹操如一座高峰阻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曹操如一川怒水截住了他们远行的征帆。
战争是现实的,运筹帷幄于朝堂,并非必然引出决胜于千里。当然充满变数为众多偶然驾驭的战争也会因为虎帐论兵时的机谋和韬略所影响。曹操一生挥鞭天下,杀伐四方,胜多败少却是不争的事实,战神的盔袍披在他身上,他完全可以挺得起来。
远去了金鼓争鸣,远去了刀剑如霜。即便缠绵于病榻上,曹操也会为自己一生征战所取得的胜利和尊严而骄傲。健马虽老,但毕竟曾经在沙场秋风里仰天长嘶;宝刀虽老,但毕竟曾经在危崖西风中斩敌首级。
什么地方又传来咚咚的战鼓?沉寂的许昌城中寂寞的曹操此时一定会壮怀激烈,热血沸腾,虽然他的马已经老,他的刀已经钝,他的人也是到了迟暮。
碣石畔还有他的马蹄声声,长江口还有他的歌声朗朗,一生的征战、一世的武功并未因为他已经迟暮而被雪浪卷走。
浪花淘尽的只是生命,而并不是生命所迸射出来的激情和光芒。
他推测不到过了很多很多年后,一个同他一样很会做文章的才人来到长江,来到赤壁。但是这个才人怀想的却是赤壁一战功成百世的周瑜。假如曹操泉下有知,也许会很平和的说一句,任由那人缅怀去吧,他毕竟只是一个文人。那个才人姓苏名轼,人们更熟悉他的那个饮誉千古、鹰扬古今的号——东坡居士。

成长的代价是梦的消失,成熟的代价是想像力的流亡。这不仅仅是人类的伤,也是时代的痛。现代社会一切的发展变化都是物质化的,现代社会的人在流光溢彩、热闹喧嚣的夜唤已经没有精神和力量锻造思想,经营灵魂了。我想上苍对人的惩罚,最重莫过于使之流连于物化的世界,没有时间和办法去关注自己的心灵,把握历史的脉博。我当然也在承受着上苍的惩罚。
我已经不会爬过十几里的山路去看一台戏、看一部电影,而宁肯在相识的不相识的人群中举杯豪饮,虽然我的时间并不很紧;我已经不会草草糊弄肚皮两三个星期把生活费用于买一本书,而甘愿在相干的不相干的场面中卖弄口舌,虽然我的薪金并不太薄。然而每到今宵酒醒之后,每到口干舌燥独思之时,心里就隐隐发作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这种痛让我很怀念曾经的自己。
我所客居的城市有一条河流过,这条河古称白狼河,名字暴戾而神秘。据地方志记载,曹操征乌桓时曾挥鞭到过这条河。历史的陈年旧梦,斑斑驳驳文字漫漶的记载,在我曾经年少的心灵上留下很深的烙印。我曾试图到这条河边去寻找我那个陈年旧梦,就像杜牧一样“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然而在这条曾经叫做白狼河的河边,我看到的只是一脉浊流蜿蜒而去,只是河边的山梁龙行蛇走。在这河边有过的历史、出现过的人物,我都已经无从找到。我只能落寞地离去,但是耳畔始终有那阵阵的水声,有那呼呼的风啸。那是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三年的秋天。
我不知道这座城里有多少人知道魏武挥鞭曾经到过这里,更不知道是否有人会因为魏武挥鞭到过这里有些激动或者惆怅。但我知道自己确是在那个年少轻狂的时期,因此而激动过,而惆怅过。因为我所生长的这片土地并未与文明有太远的距离,也并非在历史上从未孕育过迷人的传说。
时间翻覆,岁月更迭。我已经到了不会睹花落而生悲、见雁去而增忧的年龄,当然也就很少再抱着厚厚的书卷不舍昼夜,再怀着悠思怅立夕阳下西风中。不过,有时我还会到那条河边走走,只是走走而已。又是一个满天飞黄、西风猎猎的秋天,我在河边看到了两个少年,他们那么年轻,虽然我也曾经历过那个年龄,但我还是有些嫉妒他们的美好年华。他们在谈论中居然说出了这条河的古名——白狼河,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居然说曹操曾经到过这里。
历史是不会被被割断的,我知道。
站立便是一座高峰,倒下便是一川怒水。这就是我心中的魏武曹操。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在某些月明星稀的夜晚,我执着地仰观长空。我知道历史彼岸会吹来一缕贯通古今的轻风。(晓风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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