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股牛人3000变百万:我想写一部新《地雷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6/12 16:01:50

我想写一部新《地雷战》

侯志川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前30年,政治运动不断,政策越来越左,左到最后是有“浩劫”之称的十年文革,于是整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一点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有了共识。在这种政治气候下,能够公开出版发行的文艺作品要想不受“左”的思想的影响,要想反映艺术和生活的真实,不论是在逻辑上还是事实上都是极为困难的。十分露骨地鼓吹四人帮那一套的所谓“革命作品”如京剧样板戏、电影《春苗》、《青松岭》、小说《牛田洋》等等不用提了,就是被很多人极力推崇的“好作品”如《半夜鸡叫》和电影《五朵金花》之类,现在看来也有很多违背真实的东西。比如《五朵金花》,因为它完全没有反映公社化和大跃进给中国农村带来的巨大灾难,若干年前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老气横秋地断言“文艺作品究竟可以‘脱离生活’到什么地步,《五朵金花》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标本。”(《同舟共进》2002年11期)如果现在评论,我要借用年轻人的句式了:见过脱离生活的,但没见过脱离得这么彻底以致与现实生活完全不相干的。《五朵金花》的故事情节虽然不可取,但它毕竟还是让我们领略了云南美丽的自然风光和著名音乐家雷振邦杰出的作曲才能,以及漂亮可爱的女演员。在那个动辄得咎的“阶级斗争”时代,能够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非常不容易了,所以后来这部电影又被江青之流骂为“大毒草”,全国禁映,主演杨丽坤也被整成了精神病,就因为它远不够“左”,居然还反映了“谈情说爱”。而我们现在却认为它太“左”了。这的确有点“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的感觉。

  还有一些作品,因为主题是“歌颂党”,表现的是“反抗侵略”,以及“人民的英勇,敌人的凶残”,总而言之是光明正大的“主旋律”,于是号称“红色经典”,一直到今天都很少有人在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提出不同意见。比如反映抗日战争的一些影片,《地雷战》、《地道战》等等,它们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受没受到当时那种“左”的指导思想的影响?按理说很难得不受一点影响的。就说《地雷战》,相比较农民们熟悉的镰刀锄头,当时的“地雷”应该算是某种程度的“高科技”了。但我们看到的似乎从头至尾就是若干“贫下中农”自己鼓捣出来的,看不到科学技术这个“第一生产力”的巨大作用,更看不到爱国知识分子和技术专家不可缺少的贡献。难怪“内行”徐向前当年就不怎么买账:“影片《地雷战》在全国上映后,中央军委副主席徐向前向王耀南指出了该片的不足,他说:‘你这个工兵专家的作用到哪里去了,几个老百姓怎么能搞出地雷战呢?’”① 然而一般群众是没有胆量提出这种意见的。随着岁月的流逝,政治的逐渐“开放”,我们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才晓得了,全力支撑着“地雷战”辉煌成就的,不仅有一大批爱国知识分子和技术专家,不仅有他们的智慧和汗水,而且还有他们宝贵的鲜血和生命,甚至还包括巨大的冤屈。史料透露,为了解决开展地雷战中的技术问题,应冀中八路军吕正操司令员的秘密邀请,一批名牌大学的师生和专家告别了自己的亲人,放弃了比冀中农村优越得多的平、津大城市生活,放弃了自己熟悉的工作岗位,冒着生命危险,陆续潜入到了“敌后根据地”。

  这以后接着的就是一个始则令人振奋、最后不无辛酸的故事了。以熊大缜、汪德熙为首的科技专家为八路军建立了兵工厂,生产出了地雷必需的合格炸药和其他零部件,“解决了炸药自爆问题,还设计出根据地特定条件下可以生产的电雷管电路。”原清华大学物理系实验员、爆破专家门本忠(阎裕昌)“一村一村地走,手把手地将拿锄头的庄稼汉们教成会造雷、会玩雷的地雷高手。”1942年5月8日,门本忠在河北省安平县武莫村被突然而至的日军残酷杀死。② 比较起门本忠的死得壮烈,熊大缜就死得叫人悲愤莫名了。1939年的春天,所谓“锄奸扩大化”的乌云一下子笼罩到了这一批热血青年的头上,冀中八路军里的100多名“平津来的所有知识分子通通抓了起来”。一番刑讯逼供,全部打成了“特务汉奸”。离奇的罪名很快被延安派来的人所否定,“除熊大缜尚需进一步审查外,其余人员全部释放。”但对熊的审查还未有结果,1939年夏天,这位“八路军冀中军区供给部部长”居然就被看押他的八路军士兵用石头砸死了。③ 他的死与死于刀下的王实味“异曲同工”,都是为了“节约子弹”。冤死的王实味毕竟不大“驯服”,毕竟提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意见。一心研制地雷的熊大缜到底又提了什么“意见”呢?几十年后,我们终于承认,熊大缜并不是“国民党特务”。④ 可是他的尸骨早就不知抛洒在哪一方黄土了。

  亿万中国观众后来坐在电影院里看到的《地雷战》非常“干净”,既没有上述的“自相残杀”,也完全符合当时的“政治上正确”。主角(民兵队长赵虎)配角(石匠)都属于叫人放心的“工农兵”,没有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镜头。敌人也愚蠢,不堪一击。但滑稽的是,现在我们觉得“太革命”的这部电影在那时候也遭遇了与《五朵金花》几乎同样的命运,1966年2月,骄横跋扈的江青在上海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点名批评了包括《地雷战》、《地道战》在内的十余部电影。《地雷战》面临夭折的危险。只是由于当年在地雷战中作出重大贡献的军工专家王耀南将军不信邪,当面与江青“辩论”,江青不得不收回成命,它才得以免遭扼杀。⑤ 连《地雷战》、《地道战》这样“革命”的电影都差点被“枪毙”,可以想见当时的政治气候“左”到了何种程度!

  文艺作品讲究真实,既要历史的真实,也要艺术的真实。影视界经常有“翻拍”,我们完全应该也拍一部新的《地雷战》。惟一的要求只是“真实”,真实地重现那段历史,以告慰当年那些奋不顾身地献出了生命的热血青年,以及他们的尚在人世的亲属,还有我这样抱不平的“旁观者”。这部电视剧用不着太多的虚构,事情本身就很惊险曲折,只需要把故事背景从原《地雷战》的“胶东赵家庄”扩大到平津和冀中平原。假如我来写第一集的脚本,开头可以这样:

  “1938年春,日寇铁蹄下的北平……

  “八路军冀中军区二分区参谋长张珍化装成一名古董商,潜入北平,与滞留沦陷区的清华大学理学院院长叶企孙的助教熊大缜接头……

  “北京饭店二楼的一个豪华套间,张珍告诉西服笔挺的熊大缜,根据地急需炸药和地雷制造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