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制木雕进京献礼 被疑变相上访作品失踪

2011年10月12日 10:34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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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从北京回到新化，曹永文的日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平日里他经营自己的木匠店，妻子曹海云替人杀鸡。2009年秋天，西南地区遭遇干旱，曹永文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

曹永文：水利设施很不到位，农民是为了是田，是为了是土，现在盲目地开发，到处，这里搁一块，那里搁一块，你去火车你去看一下，到处都是没有建房子的地，它就是圈起来放在那里多心疼对不对。

解说：电视里河水枯竭、水井见底，土地龟裂的画面触目惊心，为了解旱情，曹永文专程去了趟附近农村。

曹永文：打听过，很多池塘像国家拨了一些钱，好比拨了十万，花了一万块钱搞好它，这个地方不要去动它，你说这个行吗，一想到中国是一个13亿人的大国，田土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也是中国人的命根子。

解说：想到13亿人的未来，曹永文萌生了再创作一件作品的想法，他希望用这件作品为建国六十周年献礼。

曹永文：整体是一个土字，后面这56个民族背面是个田字，为什么背面是个田字，没有这个，离开这个田我们怎么生活，对不对，离开了它我们这个中国还能存在吗，对不对。

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问题，这是一个民族的问题，因此我希望把它放在人民大会堂，因为大家都知道，田土对我们多重要，你把这个土拆掉了，这个国就完了，这个国，这个中国就没有了，把这个田撒掉了，这个国也不存在了，不存在了。

陈晓楠：平时寡言少语的曹永文，一解释起自己的作品来，就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了，他说中间这4个如意，表示一年四季事事顺利，其中9朵荷花意为“久和”，中国地形图的心状图案，意思是提醒国人要心中有国，为国尽心尽责。

为了刻好月亮的立体效果，他还专门跑到山上去住了整整三个月，去观察月亮的阴晴圆缺，他还到长沙买了很多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书，而且怕不能如期完工，还雇了两个工人跟他一起制作。

2009年的7月，最终花费十万元的木雕作品，被命名为《中国兴》，大功告成之后，为了吸取上次献礼的教训，曹永文多了个心眼，去北京之前，他特意去征询了当地政府部门的意见。

曹永文：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怎么运到北京送到人民大会堂，他也没这种途径，他也没办法了，对不对，他是一个小小的县级领导算得什么，做不了主。那我没办法嘛，就去开了个车，你没办法，反正都做好了，我还是要北京，往北京去。

解说：2009年国庆前夕，曹永文决定亲自把《中国兴》送进北京，经过几天长途跋涉，曹永文把木雕拉到了卢沟桥，然后在人民大会堂找到了一个值班的警卫。

曹永文：开玩笑，这么大一个国家，你送给小这东西，像你这样送这东西的太多了，你要送那，我们天安门不是摆着老百姓东西呢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我认为，他们没有这个换位啊，他没这个想法，他们构思都是很简单的，但我是反映当时这个老百姓所需要的，想要的，希望政府能够关注的一些问题。我不简简单单是一个木雕，我是送的这是我们老百姓的心。

解说：因为不知道最终谁会收下自己的献礼，曹永文在货车挡风玻璃后面，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庆国庆，木雕愿无偿赠与国，但本人是农民，联系无门，请求社会各界联系”，一个月后，一个政府部门找到曹永文，表示有意接收这个礼物。

曹永文：就要把我这个东西方到人大，也可以啊，好啊，后来他那个看了一下，这个大一个东西放不了，放不进，到后来他问能不能拆，我说这能拆吗，要拆才能放进去嘛，我说你把中国拆了，你人都说不过，对不对。后来国庆快接近了，快接近了就没办法，国庆的时候摆一个这么大的一个茶盂，都要一级一级审批，一个这么大的东西你摆哪儿，一个安检问题不行，就答应不了。

解说：辗转了一个多月，曹永文最终不得不把他的木雕又拉回了新化，因为怕邻居们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曹永文选择了深夜回家。

曹永文：有点郁闷，真有点郁闷，我不是第一次，那第一次我没那么心里郁闷，第二次我郁闷，我在家里睡了一个月，我没出门，那我是大张旗鼓去的，我是建国六十周年献礼的，怎么献不了，我因为这事心里也很犯嘀咕的。当时说老百姓这么好的一个心思，这么好的一个意思，结果怎么就整不了呢，表达不了呢。

解说：曹永文关门谢客，整天缩在床上睡觉，见丈夫闷闷不乐，妻子曹海云提议，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把木雕卖了，这句话刚一出口，立刻遭到了曹永文的喝斥。

曹永文：我一公开卖的话，我这东西靠卖，要卖，你说你怎么想，你怎么想，我问你。你也不是奔钱来的吗，你不是想钱吗，你做什么不做，你做个中国卖，你对不对，你什么东西啊。

曹永文为建党90周年做根雕 第3次献礼引关注

解说：经过几个月的心理调整，曹永文已经不那么郁闷了，妻子杀鸡，他守着木匠铺，一家人依然过着平静的生活。

曹永文：看了电视就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如果不出门不看电视，我可以安心做，如果我出门，一看到什么不公的事情，不好的事情，我就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现。

解说：只要在电视里看到关于贪污腐败的新闻，曹永文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气氛，2009年一个叫陈同海的国家工作人员，收受他人财物近两个亿的案例，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此时曹永文再次萌生了，要创作新木雕的冲动。

曹永文：那些吃、喝的都是一些官员，没事你在网上，你天天看上去，什么包二奶的，什么多小老婆，妻妾成群的，贪污两个多亿的，就几个嘛，要让大家都知道，要有实际行动，用心去支持中国共产党，不是喊口号。一个党是一个符号，一个党不管是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民进党也好，只要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才是一个好党。

解说：有了创意曹永文开始在木匠铺里敲敲打打起来，这次他希望能把自己的木雕，放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曹永文再次创作木雕，要第三次献礼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新化县城，他也再次成了媒体关注的对象。

曹永文：说我是炒作什么，我说是炒作，我希望的是他们这种做法，作为思想流入大家心里。

解说：2011年春天，曹永文挥汗如雨，终于为“礼物”做好了最后的打磨，按预先的计划，他应该在5月份进京，但此时由于进京的经费一直没有着落，“献礼”的计划也只能是一拖再拖。

曹永文：年纪比较老的妇女，我做好了以后，她到这里一看，她说你，我是那时候没钱嘛，她就说没钱到我那里先拿三千块钱，我多了没有，我就在家里有三千块钱，你拿来再说。我就不好意思，因为她家里也不是很富有的，我看那样子是搞十字绣的，以前也不怎么认识。她说你这样做出来，你这样不去也不行，你好像放在家里，就好像把你自己的思想，那种理念就埋没了，她就给了我三千块钱，那时候我真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懂我。

解说：曹永文原本打算买辆三轮车，拉上木雕插上音响，放着歌曲一路北上，骑到天安门广场，现在有了好心人三千块钱的资助，他终于可以雇辆汽车，拉着木雕进京了，到了卢沟桥，他拨通了接收单位的电话。

曹永文：你是曹永文同志吧，我说是，你不要着急，等一下就有车来接你们，把这个安顿好，会给你们，你放心好了，你到这里就是到家一样，就是像父亲一样，我是心里面是很温暖的，也很高兴，就刚说不久，下大雨了。等了一宿，就那个雨，水里，这么深的水，泡了一个晚上，反正那时我心里还是热的。

解说：大雨过后，曹永文并没等来接收单位的人，不过一位干部模样的同乡，此时却神秘地出现在了曹永文的面前。

曹永文：就来了一个人，来了一个人就问我是哪里的，什么地方的，我就给他拿身份证，查了身份证以后，他就跟我们地方公安联系，他好像问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犯罪的前科，有没有什么冤屈要上访的，你一看就明白，我是支持中国共产党，你还说我什么犯罪，我心里有点不高兴。

解说：来人婉转地告诉曹永文，“有关部门”怀疑他“变相上访”，现在希望他尽快离开北京，而来人提出的另一个条件，让曹永文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木雕留下，让他开着空车回家，有关部门会帮他把木雕托运回新化。

曹永文：我这会就怀疑了，当时我就怀疑了，我们这些政府官员，是有这些官员吗，是不是一个骗局啊，我就这么想，我就打电话去核实，有这么个人，有这么回事，后来我就核实之后，他连电话都不接了，他把这电话设置为正在通话中。

解说：在曹永文核实这位同乡身份的时候，木雕就已经被拉走了，他像丢了魂似的茫然不知所措，三天后夜半时分，他不得不回到了新化，他盼着等着，希望献礼木雕也能够平安回家。

曹永文：到了第九天还没发货，第九天还没发货，他打电话还向我要钱，要我交两千块钱的保险，交什么钱，我就没办法，我就直接再往北京，我说你这份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来看一下，到底这个东西在不在。

解说：往返了北京数次之后，曹永文得知木雕已经被运到了长沙，不过当他在货运站再次见到木雕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不仅是木雕早已全然变形，就连随车转运，准备用来应急变卖的十几件木雕宝贝，也早已不翼而飞。

曹永文：两个香炉，还有一个茶壶，还有那个佛、观音，还有一个美女，就是那个红豆杉的。

解说：为了找回价值十几万的宝贝，曹永文也真的成了上访户，他心存疑惑数次进京，始终也弄不明白，想送的送不出去，不想送的为什么会被人全收了呢。数次献礼没有结果，曹永文开始计划，拉着自己的作品做徒步巡展。

曹永文：我计划把这个东西，用一个三轮车装起来，现在我老婆就是很反对，不准我，我早就这么干了，到处宣传支持中国共产党，用实际行动，用心去支持中国共产党，不要喊口号了，不要怎么了，不要形式主义了。

陈晓楠：“献礼”消耗了曹永文近十年的心血和几乎所有的积蓄，但是最终他还是屡战屡败，他希望这个社会能够更好一点，可是社会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理解他的人也越来越少。

最后一次献礼回到新化之后，曹永文就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上访户了，为了找回他价值十几万的名贵木材雕刻的木雕，他不得不三番五次的进京，找当时驻京办当时帮他办托运的领导，希望能知道这些木雕的下落，可是他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这个事还要回当地解决。

曹永文说这么折腾，其实他只是想尽快地找回那些木雕，然后再把它换成钱，然后接下来还要再创作一件献礼作品，尽管这一次献给谁，什么时候献，为了什么而献，他还不知道，但是献礼作品的设计图纸，他已经做好了，作品的名字叫做《天下为公》。

曹永文：孙中山说是天下为公，天下是公家的，是大家，我希望也是他所说的那样，希望这个社会是公平的。

记者：送给谁呢？

曹永文：一种愿望，一种希望，一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