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路376号:惊世骇俗的全面停飞行动

惊世骇俗的全面停飞行动

　　吾友最近到澳大利亚某大城市看孩子和孙子，一晚到小酒吧喝酒，与一素不相识的当地中年男子攀谈，对方知道他来自新加坡后，对我国政府大加赞赏，同时也对澳国政治大吐苦水。

　　友人谦虚地说，新加坡地方很小，比较容易治理，没想对方却说，换成是由新加坡政府来管，相信也能把澳大利亚治理得很好。话题自然落到当地政治（包括执政的工党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人物的相互倾轧），以及发酵中的昆达士（Qantas）劳资纠纷。

　　友人在澳期间，昆达士工潮虽闹得不可开交，却没想到管理层会选择在英女王驾临，共和联邦峰会还在西澳柏斯举行之际，突然采取惊世骇俗的极端行动，下令所有班机即时停飞。有人乘搭的是新航，不受影响。但有约8万名昆达士乘客却因此滞留世界各地的20多个机场。停飞也导致一些出席峰会的共和联邦政府首脑归国航程受阻，不得不临时转搭其他航空公司的班机。东道主吉拉德总理尴尬万分，虽然她表面上不得不装成若无其事，并政治正确地表示事件不会影响澳大利亚的形象，但暗地里却是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昆达士管理层的极端行动，影响所及，不只让乘客措手不及，众多公司企业的生意也遭殃，一些搭客对昆达士因此信心全失，有者就公开诅咒发誓，今后绝不再乘搭昆达士。公司多年来所辛苦建立的品牌和信誉，一夜之间受到难以弥补的重创。飞行的袋鼠原本是国家的骄傲，现在却让国家蒙羞。

　　突然全面停飞，其实也根本无助于解决劳资纠纷，劳资关系很可能反而愈加恶化，再无相互信赖可言。工会恫言要状告昆达士总裁乔伊斯（Alan Joyce），但乔伊斯则认为自己的这个行动获得澳洲商界的广泛支持。有澳洲媒体指出，乔伊斯显然是得到公司主席利思·克里福（Leigh Clifford）和董事部的支持。克里福在2007年出任昆达士主席之前，曾长期担任大矿产公司力拓（Rio Tinto）总裁，一向以强硬手腕对付工会出名。所以，全面停飞不太可能是乔伊斯的个人决定。

政府没有及时出手

　　昆达士在年中宣布要重组业务，把重点放在亚洲，它准备裁退1000个员工。这引起所有三个代表运输工人、机师和工程师的工会的不满而相继号召罢工。此外，劳资双方也无法就薪金和工作条件达致协议而对峙，导致行李处理员和维修工程人员的怠工行动逐渐升级。几个月来，昆达士已经被迫取消了600多个航班，停飞7架飞机，累计约7万名乘客受影响，总损失7000万澳元。

　　由于事态严重，政府这才赶紧介入，仲裁庭连夜开会后做出决定，要停飞46小时的袋鼠马上恢复飞行，工会停止罢工行动，劳资双方须在21天内解决纠纷。令人大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在此之前，劳资双方没有把纠纷提呈给仲裁庭处理？政府又为什么没有及时出手干预，避免事态恶化？接下来劳资双方真的能在21天内就解决纠纷吗？  　　在去年8月的大选中，吉拉德领导的中间偏左的工党，和由托尼·艾伯特领导的中间偏右的自由党及国家党联盟势均力敌，虽然吉拉德最终保住江山，却明显是个弱势总理。昆达士宣布要重组业务后，不但引起工会的强烈抗议，也促使一些国会议员提出保护主义法案，要限制昆达士聘用外籍员工，并必须把营运中心留在澳大利亚，不得外移至成本较便宜的地方。也许这是导致事态拖延恶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早年曾在劳工部任职的一位老友提醒我，新加坡1960年在立法议会通过《工业关系法》（Industrial Relations Ordinance），并据此设立工业仲裁庭，澳大利亚曾是我们学习的榜样。首任仲裁庭主席甘巴博士（Charles Gamba）是澳大利亚人，时任马来亚大学的经济学教授，虽然不是律师出身，但对当时的马来亚和新加坡的劳工经济有较深入的研究。

　　1961年，当时的文化部出版了一本小册子，向公众解释仲裁庭的运作。当中提到劳资双方对仲裁程序还很陌生，以及缺乏互信的问题时，就曾指出随着经验的累积，劳资双方将能像澳大利亚等国一样，劳资相互了解，演化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仲裁程序。

　　工业仲裁庭很快的成了化解1960年代层出不穷的劳资纠纷的有效机制，政府也因此成功地平息了此起彼伏的罢工风潮。时至今日，工业仲裁庭仍在起着重要的仲裁作用。如不久前，胜安航空的劳资纠纷，便是通过仲裁解决。在此之前，新航的劳资纠纷也曾多次提到仲裁庭处理。仲裁庭所根据的一个重要原则，是在兼顾劳资双方的利益之外，也要考虑到整个社会群体的利益和新加坡的经济情况。不过，经验也告诉我们，即便有了仲裁机制，有些时候，政府该出手时还是得及时果断出手。

　　时过境迁，今天澳大利亚的政情已与从前大不相同。面对全球化的竞争，国内保护主义情绪滋长，显然大大制约了昆达士管理层求变求发展的策略。工会不断以罢工和怠工行动表达保护工作的诉求，双方不能权衡轻重，照顾大局和放眼世界，终于酿成两败俱伤的下场。姑不论个中的是非曲直，一般的感觉是，管理层的极端行动所产生的效应，消极多过积极。这一闹已严重地模糊了名列世界十大航空的昆达士要应对航空业大变局的焦点。本区域和世界廉价航空业的崛起，是包括昆达士和新航在内的所有传统航空公司都须面对的新形势，昆达士在竞赛场上重重地摔了一跤，接下来还能赶得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