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应力松弛试验机:追求自由，高墙挡不住

　　柏林围墙屹立了28年后于1989年11月9日倒下了，可是，人们发现，实际障碍虽然消除了，两地经过了二十年后，尚无法“不分彼此”。

追求自由，高墙挡不住

李月霞 (2009-11-01)

　　11月9日为柏林围墙倒下的20周年。当时担任苏联情报机构驻东德间谍的俄罗斯总理普京认为，冷战时期，东西方集团把德国一分为二，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据俄罗斯日报《商业》报道，普京首次谈及他间谍生涯的访谈，将于9日播出。国际文传通讯社引述普京的话说：“德国多少可视为两个超级强国较量的一张扑克牌。”

　　德国科学家赖希回忆道，他家的房子就在东西德交界几十公里外，若是在西德那一边，他的人生或许就完全不同。赖希是第一届魏察克奖的得主。他说，德国分裂后，人们依旧能往来东西德，直至他进入大学后，觉得生活还是快乐的。到他即将完成大学医学院学业的时候，东德政府竖立起柏林围墙，生活就变了样。他有一种自己永远身陷囚笼的感觉。

　　东德政府在1961年8月13日出动边防卫队和军人，竖立起混凝土和铁丝网结构，为的是阻止国民不断移向西边。这一道障碍后来不断加固，成为一道人们难以越过的高墙。但柏林围墙挡不住好些人追寻自由的梦想，他们想方设法的离开，有人取道匈牙利、波罗的海到西德，有人乘坐热气球，有人藏身汽车的后厢，有人则爬墙或通过秘密隧道越境。

1989年11月10日，柏林的国会建筑物前的高墙把道路切成两半（上）；2009年10月20日，柏林围墙早已不存在，国会前的状况截然不同（下）。（法新社）

　　围墙倒下后20年，穿越柏林围墙的那些隧道成为观光热点。旅客们可以听身历其境的导游赫舍尔追述当年逃亡的过程。英国报章《独立》引述赫舍尔的话说，他于1961年以假护照逃至西德，1962年开始挖掘隧道。

　　进行隧道修葺和导游工作的“柏林地下协会”会长阿罗尔德说，他们发现了71条隧道，其中二成是成功的工程。他说：“多数隧道是从西挖向东的，多数是逃至西边的人挖掘，以便把家人带至西边。”

　　据估计，试图越过东西德1377公里长边界者，约750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单是越过柏林围墙者，便有136人死亡。利用隧道者，有多数人死亡，则没有统计数字。

　　其实，在柏林墙倒下的头几个月，估计有600个东德人通过下水道和地下铁隧道越境。后来，德国国家安全部把这两条“出路”完全封死了。

　　尽管东德民心早已思变，但按照前苏联领导人布列兹涅夫提出的主义，任何国家一旦加入苏联集团，便永远会受到苏联军队的“保护”。1979年苏军坦克进入阿富汗，也是以此为幌子。1985年上台的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后来把军队撤离阿富汗，布列兹涅夫提出的主义无形中失效。戈尔巴乔夫于1989年对东欧的苏联盟国表明，它们不能再依赖苏军镇压境内的反政府民众。1989年，匈牙利率先拆除它同奥地利边界上的障碍。

　　有评论认为，东欧的共产政体一一瓦解，主要是因为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的里根政府极力推动冷战策略，与共产政体对抗，使它们孤立的成果。可是，苏格兰历史学者布朗（Archie Brown）在《共产主义的兴衰》一书中指出，共产政体瓦解的动力来自内部以及西方国家与它们接触的结果。自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当时的西德总理勃兰特就决定同东德政府接触，并且提供援助。

　　尽管在柏林围墙倒下前的夏天，柏林便不断有民众示威，争取出入境的自由，但布朗认为，这只是促使柏林墙倒下的因素之一。他指出，波兰与匈牙利的政府当时已表明要变革的立场，捷克的政府也在民众的压力下辞职。

戈尔巴乔夫政治改革带来改变

　　布朗指出，在苏联内部，若非当时的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发起了政治改革，一切就不会改变。洞察力强的东柏林人和东欧人很快便意识到，苏联军队再也不会朝示威的民众开枪。随着，在短短的几个星期内，东德、捷克、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领导人便相继下台。

　　1989年10月17日，东德昂纳克领导的政府下台，同年的11月9日，为缓和民众的压力，德政治局同意暂时有限度地让国民旅游。

　　东德政府原打算让这措施在第二天生效，以便把命令传递给边防守卫，可是当记者问命令是否立刻生效时，宣布消息的政治局官员沙博维斯基却说：“立刻”。

　　消息一传出，当时的示威人群便涌向柏林围墙的检查站。面对大批群众，没有接到命令的边防守卫没有制止他们越界。民众随着把柏林围墙敲毁

20年后　德东人伤口还在痛

　　柏林围墙倒下后，人们很快便发现：梦想与现实的差距是很大的。曾经参加80年代末期和平革命的民权分子米勒说：“西德的富裕生活很有吸引力，”但国际新闻社引述他的话说：“我们的期望太高了。”

　　尽管在德国东部好些城市的中心是一栋一栋翻新过的建筑物，但墙倒下后20年的今天，德东的州还在依靠来自西边的援助。根据国际新闻社的数字，单是在2008年，由德西转至德东的资助款项便达800亿欧元（1660亿新元）。德东工人的平均工资依然比德西工人低三成。

　　德国的8200万人口当中，二成在德东生活，可是，在股市挂牌的三十大企业当中，无一以德东为大本营。

　　德国主要的研究所阿伦巴赫研究院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三分之二东德人认为：东西德异大于同，他们多数认为自己是德东人，而非德国人；德西人的看法则大为不同，他们多数认为自己是德国人，而非德西人。

　　主要的保险公司；德国安联保险集团9月进行的调查发现，55％的德西人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信心；而有信心的德东人只有42％。

　　有人认为柏林至少还需要多十年的时间才能忘记历史带来的伤痛。柏林旅游局局长基克回忆道：“当初，墙倒下时，我们以为，柏林又回到世界地图上了，我们又能相拥抱，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他说：“我们完全错了。我们受到历史的重创，伤口至少要再过十年方能愈合。”

　　德国国际媒体“德国之声”中文网站甚至引述曾积极参与政治活动的前东德神学研究者弗里德里希·绍勒莫的话说：“东西部依然存在严重不平衡，相互理解较少。但这种裂缝会愈合。我想20年内就能够做到。”

　　2009年10月3日德国统一19周年纪念仪式上，德国总理默克尔希望眼前德国面对的经济挑战，会令德国人更为团结，。她说，克服国际经济与金融危机或许是德东与德西人共同面对的首项巨大挑战。她鼓励民众：“我们应当利用危机带给我们的机遇。如果我们能够将过去的对立抛到脑后，我们就能够做到这一点。”

那一夜，人们涌往西柏林彼得·普吕费特（柏林通讯）

　　1989年11月9日傍晚7点，雷娜特和韦尔默·里默尔在东柏林的家里看电视新闻，事前毫无迹象显示这将是他们一生中最激动的日子。没错，几个星期来，柏林、莱比锡以及好些城市已有民众示威；在东德领导人热烈庆祝国家成立40周年当儿，街头上的民众却高喊“我们才是当家的人民”，他们要求更多的自由和民主；但是，大家心中明白，别抱太高的希望，变天只是虚幻的梦想。

　　当晚那刻的电视播放着东德政府例行记者会，这节目来到尾声时，主持的发言人突如其来的说了一句，东德人民由此刻起不用任何特定理由就可到西柏林去。雷娜特和韦尔默大为错愕，无法相信的对望，这不会是真的吧！在定下神来后，韦尔默说：“出去看看。”两人开车先到最近的一道关口，但守卫把他们赶走了；接着，两人来到博赫模铁桥。那时，已有数以千计的东德人在那儿聚集，他们不停地高喊“打开铁门！”把守铁桥的士兵不知所措，得不到回应的民众情绪节节升高，双方之间眼看就要发生暴力冲突。就在这紧要关头，守桥的一名军官把铁门打开了，他口中咕噜着“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在桥这一边的东德民众即刻前冲，雷娜特和韦尔默就被这人潮卷进西柏林。对眼前的变化，大家都十分兴奋，好多人喜极而泣，还忘我的拥抱、亲吻。

　　午夜时分，人潮来到库达姆大街，激情的欢呼和高亢的笑声响彻这西柏林中心的夜空。雷娜特和韦尔默走进一家餐馆，老板免费请他们吃饭喝酒。两人在大街上遇到人们办喜事，那对新人当街请他们喝香槟。韦尔默表示，“我们实在难以相信我们不是处在一个梦境中。”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西柏林人流不断，就像是在办一场盛大的舞会。不过，雷娜特和韦尔默没有想到留下来，两人只是要亲眼看一看东德政府不让他们目睹的事物。雷娜特几天前回忆说，“我们不是革命分子，也不是反对阵营人士。我们只想到库达姆大街走一走，喝一杯当地的咖啡。”

　　舞会结束后，事态飞速发展。更多关口打开了，柏林围墙最终倒了，接着自由选举办了；11个月后德国统一了，国家合二为一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渐渐地，东德人领略到他们魂牵梦萦的资本主义的冷酷现实。东德企业生产力低，东德货币价值就低。随着东欧集团瓦解，原有市场瞬间消失，东德货品没有了出路。好多工厂倒闭了，好多工人失业了。如果没钱支付旅费，那要行动自由来干吗？此外，东德人的生活完全给颠覆了，他们需要学习许多从前不需要懂的事物。现在，要学会寻找和申请工作，要了解该选哪类健康保险；即使是最简单的事，也得下一番功夫去掌握，比如，商店里有125种乳酪，最适合自己需要的是哪种？在从前那数以千计的禁书中，应该先选哪一本来读？人们原本相信国家统一有如进入天堂，但是，这统一的民主国家却并不完美，而且还产生了许多问题，好多人觉得受骗了。

　　心中有气的不只是东德的人，西德也一样怨声载道。时任总理的科尔曾经描绘，要在无需付出额外代价的情况下，把东德发展成一片兴旺的乐土。后来，西德人发现，协助东德发展，每年需要背负约1000亿欧元的沉重负担，他们也觉得自己受骗了，热情自然地就随之冷却下来。

　　雷娜特和韦尔默是摄影师，当时是40多岁的中年人。两人的工作单位倒了，他们也加入失业大军中。在共产社会里，工人饭碗丢了，那是难以想象的事，还好，雷娜特和韦尔默很快就找到新工作。两人对1989年11月9日之后的事态发展感到高兴，他们可到从前只能在书本或影片中读到或看到的地方旅游，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说的话会给秘密警察偷听去。雷娜特和韦尔默已经适应新的生活，当然，两人也一样抱怨税务太重、物价太高，以及政府无能。不过，当被问及两人是否要回头过东德的生活，他们毫不犹疑的回答“此生不会再回头。”

　　过去这20年显然有起有落，不是所有问题都已获得解决，德国人可能还需要另外20年才能化解剩下的分歧，所以，此刻人们庆祝柏林围墙倒下20周年的热情将不比1989年时的狂烈，不过，无疑的，东西德国绝大多数人还是有好多理由感到高兴。韦尔默说：“事态这样发展，我们为此心存感激。”他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雷娜特在一旁也猛点头。

　　（作者彼得·普吕费特Peter Pruefert是柏林国际新闻学院原院长，许禄艺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