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豆抑郁症的故事:宗教与文化思潮暗流初探﹕当代正统神学的任务﹝八____九﹞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10/02 18:39:22

当代正统神学的任务﹝八﹞

   

亚历山大的革利免 (Clement of Alexandria) 与当代教会之二

  

 

神学与研经是相辅相成的。正统的系统神学,必需建立在严谨的解经基础上。而严谨的解经必需建立在正统的教义上,特别是对圣经的信念,和对上帝的本性正确的认识。这样,从敬虔的解经,到建立教会的正统教义,是每一代必需从事的工作。解经必需是敬虔的,解经的方法必需尊重圣经是上帝所默示的,不只是人的著作或传说。正统敬虔的圣经解释与正统敬虔的系统神学,同样是教会的任务。至于那些只强调圣经是一本需要被解释的书,认为圣经不是神语录 (Quotations of Chairman God),宣称圣经不是教义,不是命题式的启示,只是历史文化中的启示的圣经学者 (见 Gordon Fee 等,《读经的艺术》);或说基督教是生命,不是教义的神学家(如巴特和新正统神学),他们的圣经观(即他们神学的最基础性论点)是需要被质疑的。

 

我们已经强调,每一代的教会都需面对与世俗哲学混合与妥协的诱惑。第二第三世纪杰出的神学家,如亚历山大的革利免 (Clement of Alexandria),就将当代的希腊哲学,特别是诺斯底主义的揣测,与圣经真理混合﹐形成亚历山大派的神学。革利免不像爱任纽与特土良那样遵守圣经的信仰权威 (The Rule of Faith);他根据先前护教士的方法﹐用哲学的理解来配合基督教传统。

 

革利免论哲学﹕神学的使女

 

革利免对哲学友善,认为哲学是神学的使女,是上帝赐给人类的恩赐,为福音预备道路的。因此他坚持,基督教神学必须在外邦学术思想与福音之间建立桥梁。

 

主降世之前,哲学对希腊人是追求义所必须的。如今,哲学有助于虔诚,对那些要经实证而相信的人是一种预备训练。因为你若将不拘是属希腊人或属我们的善,归于神的安排,你就必如经上所记,“不至踫脚”(箴三23)。因为上帝是百善之因;但对某些善,即如旧约和新约,祂乃是直因﹝注:直接因﹞,又对某些善,即如哲学,祂是间因﹝注:间接因﹞。也许上帝为直因将哲学给希腊人,直到主召希腊人来归自己。因为哲学对希腊人是引他们到基督那里的训蒙师傅,正如律法对希伯来人一样(参加三24)。所以哲学是一种预备工夫,为在基督里得完全的人修平道路。(革利免,《杂记》,第一部,第5章;《亚历山太学派选集》,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62,页104。)

 

希腊的哲学预先洁净心灵,预备它接受信仰,在这信仰上真理建立起知识的大厦来。(革利免,《杂记》,第七部,第3章;《亚历山太学派选集》,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62,页153。)
希腊哲学家,如柏拉图等,如何预备人心接受真理?他们相信宇宙有一位真神,因此他们的学说与敬拜偶像者有别,他们的智慧是从上帝而来的﹕

 

柏拉图哪,我们要如何寻求上帝呢?… 你说得正对…。请和我一同寻求善良。有一种神圣的流露注入众人心里,特别注入好思想的人心里。因此他们不得不承认上帝是独一的,是不能毁坏的,也是非受生的。…

 

柏拉图哪,你从那里得这真理呢?这样的话,好像是神谕,叫人敬畏上帝,这是从那里得来的呢?…
哲学阿,你要速速给我提出不仅这一位柏拉图,也要提出许多别人,就是受了上帝的感动,把握了真理,而说独一的真神为上帝的人。

 

(革利免,<对希腊人的劝勉>,第6章,《亚历山太学派选集》,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62,页14。)

 

华人教会所受的诱惑﹕接触点的问题

 

这种倾向,在近年华人福音派神学界越趋普遍。自从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 1895年接收广学会,负责翻译西方文明书籍,介绍给清末知识分子)和五四运动时期(1915-1927)以来,一代继一代的宣教士与中国教会领袖,眼看中国知识分子对基督教的误会和反面言论,都竭力尝试建立福音与中国文化之间的桥梁,好让知识分子较易接受基督。这样的动机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有人尝试在儒释道与基督信仰中间进行会通,转化;也有人尝试在老子的《道德经》 里找到基督。他们又似乎看见中国文化里有些理念,可以与基督教教义比较;他们认为这些都应被视为从上帝来的真理,良善。(参拙著,《先驱与过客﹕再说基督教新文化运动》,加拿大恩福协会。)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世上的智慧都受了罪的污染,都歪曲了上帝的启示(参林前第一章);而真正的桥梁其实是人心中上帝的形象,而不是什么中立地带(如﹕文化,对人,对国家的关怀,存在的焦虑等)。范泰尔(Cornelius Van Til) 称这为接触点 (point of contact)。(对华人本色神学与处境神学的批判,参章力生,《本色神学批判》。)

 

我们传福音时,应诉诸人们心中已经知道的﹕就是上帝已经在他们心中启示,也在宇宙中启示自己(罗一19-20, 诗十九1-4)。人人都认识上帝,不过人人都压抑这真理(罗一18)。我们向他们的良心说话,而不是诉诸他们的理性主义,存在主义,或儒道哲学等。 ( 参John Frame, Apologetics to the Glory of God;中译本由华神出版﹕《卫道学概论》。) 很不幸地,很多所谓本色神学家(近年的名词是处境化神学)不约而同地将华人文化的更新作为他们的目标,而基督教信仰成为这个目标的工具。他们要达成的境界,是一个更新的儒家文化,而不是由基督福音转化的中国文化。福音只是华人文化的工具,不是目的。严格来说,这些基督教圈子内的思想家的首要身分是中国知识分子,而不是基督国度的门徒。用世俗哲学来建立福音工作的桥梁的过程中,这样的诱惑是无可避免的。

 

人本哲学的坚持

 

将世俗哲学与基督教信仰结合的进路,会造成怎样的神学思想?一个自称基督徒的人,可以随意发挥对哲学的看法,而不影响他的信仰吗?笔者认为是不可能的。对哲学让步的结果,必然是对上帝的神性,超越性,基督的神性等基要教义作出妥协。因为人本,世俗的哲学必定坚持一些不可妥协的原则,如人的自由意志(更正确的说法是﹕人的自主),堕落的人的理性,或良善等。(虽然人类文明已经进入后现代时期,可是每一个时期的世俗思想都有不可妥协的坚持,见最近出版的﹕《孤独的神》,天道;原著﹕David Wells, God in the Wasteland.)相信人是绝对自由自主的人,不可能接受一位自存,永存,自证,全权的上帝;他一般会找出一些普遍原则,将上帝和人都伏在其下。革利免是一个例子。

 

革利免论上帝的良善﹕出于祂的意志

 

革利免相信上帝是超越的,也是良善的。他说上帝与我们人的本质不同,因为祂对我们是绝对超越的,而我们是被祂造的。虽然如此,祂却眷顾我们,这就证明上帝是良善的。可是,上帝的良善,并不是由于祂的本性,否则祂就受 “必然” 限制。祂之所以是良善的,乃是由于祂立意为善的缘故。(汤清,<导论>,《亚历山太学派选集》,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62,页16。)革利免论到上帝创造人说﹕

 

惟独人是祂亲自造的,并且将祂自己的特性吹入人里面。一个由上帝亲自造成而又与祂相似之物所造,其受造若不是因为上帝喜欢它本身,就必是因为它对别物有用。

但若上帝造人只是因为祂为人对于别物有用,那么,即使如此,仍然只是因为祂认为只有创造了人,祂自己才能是一个良好的创造者,而且人才能认识祂。…所以,祂借着施展创造力量,具体实现了那深藏在祂自己里面的意志力量,从人取得一种创造人的动机。…(革利免,<对希腊人的劝勉>,第三篇,第一部,第三章,《亚历山太学派选集》,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62,页52, 53。)


革利免又说,上帝除以我们得救为乐以外,别无快乐之感(汤清,<导论>,同上书,页16)﹕…祂以我们得蒙拯救作为祂惟一的喜乐…(革利免,<对希腊人的劝勉>,《亚历山太学派选集》,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62,页5。)

 

革利免为了避免让上帝的自由受到“必然” 的限制,就把祂的良善说成是祂立意为善的结果。上帝的良善需要祂的意志。这样,上帝的良善就不属自己的本性;祂的超越与绝对性不包括道德上的超越与绝对。上帝的良善不在自己的本性内,就意味着宇宙有一个比上帝更高的,更绝对的善,而上帝的善和人的善,都须参照这更高的善才有意义。这个更高的善,成为上帝的对象。这样一来,上帝就是与祂以外的事物相对 (correlative),而不是自存自足的主宰了。

 

人的意志抑上帝的主权至上?

 

任何坚持人的自由意志的哲学或神学,都必需面对一个问题﹕自由那里来?上帝比人更自由吗?上帝是否宇宙唯一自主 (autonomous) ,自存 (self-existent),自证(self-attesting),自我合法化 (self-validating) 的主宰?还是说,人和上帝都参与宇宙中一个更高的 “自由”?这种 “自由” 若不是上帝的属性(上帝最基本的本性是祂的主权﹕参 John Frame, The Doctrine of God 与 Doctrine of the Knowledge of God)又是什么呢?只可能是一个人想象出来的抽象理念 (abstraction),与圣经对宇宙真相的描述无关。

 

《威敏斯特信仰告白》宣称上帝无论在本体上,智慧上,或道德(圣洁,公义)上,都是绝对的,超然的,完全的﹕

 

上帝是独一的 (申六4, 林前八4, 6) ,又真又活的 (帖前一9, 耶十10) ,祂是无限,完全(伯十一7-9, 廿六14),至纯之灵 (约四24),是无形 (提前一17),无肢体 (申四15-16, 约四24, 路廿四39),无欲 (徒十四11, 15) ,不变 (雅一17, 玛三6),无量 (王上八27, 耶23:23-24),永恒 (诗九十2, 提前一17),不可知 (诗一四五3),全能 (创十七1, 启四8),全智(罗十六 27) ,至圣 (赛六3﹐启四8),自决 (诗一一五3),绝对的 (出三14),祂按照自己不改变和至公义的旨意行作万事 (弗一11),为的是荣耀祂自己 (箴十六 4, 罗十一36, 启四11) ;祂是极其慈爱的 (约壹四8, 16),有恩典,怜悯,恒忍,满有良善和真理,赦免人的过犯和罪恶(出卅四6,7);祂赏赐那殷懃寻求祂的 (来十一6),同样,祂的审判极其公义可怕 (尼九32-33);祂憎恶诸恶 (诗五5-6),决不以有罪的为无罪 (鸿一2-3; 出卅四7)。

 

上帝在自己并由自己而有一切生命 (约五26),荣耀 (徒七2),良善 (诗一一九68),福份 (提前六15; 罗九5);唯独祂在自己,并对自己是自足的,并不需要任受造之物 (徒十七24,25),也非从他们而有荣耀 (伯廿二2, 23),却只在他们里面,借着他们,向着他们,并在他们身上彰显祂自己的荣耀;祂是万物唯一的源头,万物都是由于祂,借着祂,归于祂 (罗十一36);祂对他们有至高的统治权,藉他们,为他们,或在他们身上行祂所喜悦的事 (启四11; 提前六15; 但四25, 35) 。万事在祂眼前都是赤露敞开的 (来四13);祂的知识是无限的,不错的,莫测的 (罗十一33-34; 诗一四七5);所以没有什么对祂是意外的,或不知的 (徒十五18; 结十一5)。祂的一切意旨,作为,命令都极其圣洁 ( 诗一四五17; 罗七12)。天使,世人,和万物都当照祂所命令的崇拜祂,事奉祂,顺服祂 (启五12, 14)。(威敏斯特信仰告白﹕2﹕1,2。)

 

上帝永远的定旨 (eternal decree),是那位自存,自足的三一真神所预定的,这定旨执行出来,就是人类的被造,堕落,历史的进程。

 

上帝从永远,本祂自己旨意的至智至圣的计划,自由,不变地决定一切将要成的事。但根据此点,上帝绝非罪恶之源,亦不侵犯被造者的意志,而且也并未废弃第二原因的自由性或偶然性,反而被确立。(威敏斯特信仰告白,3﹕1。)

 

上帝的良善不可能是祂的预旨的一部份或其结果;若是的话,上帝的良善与人的良善都变成有限的。而上帝受限制,正是革利免试图避免的。

 

上帝需要我们?

 

上帝真的需要创造我们,救赎我们才得快乐吗?绝对不是!范泰尔告诉我们,上帝是三位一体的,在祂里面有最完满的关系。佛兰姆为我们解释﹕上帝不是一位空白的一,不是全然他者 (wholly other),乃是三而一的真神﹕

 

一个抽象的 “一”不像三位一体的一,不可能自我定义 (self-defined) ,因此必需与世界相对。比方说﹕上帝的爱若可以被定义的话,一定被定义为一种爱世界的爱,而不是上帝(三个)位格之间的爱;因为按这观点,上帝位格的真相不是 “众” (true plurality) 的。…一个 “全然他者的存有”不能为世界提供理性和道德秩序的基础。这基础必需在世界里寻找。但这样一来,世界就成为终极,而这位全然他者 – 不论它是什么 - 它必需是依靠世界而存在,与世界相对的。这种想法与圣经中 “上帝是掌主权的主宰” 的教导是背道而驰的。

 

An abstract oneness, as opposed to a Trinitarian oneness, cannot be self-defined and therefore must be relative to the world. His love, for example, if it is defined at all, must be defined as a love for the world, rather than a love among divine persons, for on this view there is no true plurality of divine persons. … A wholly other being does not provide a basis for the rational and moral order of the world. That basis must then be found in the world itself. But then the world is ultimate, and whatever the “wholly other” is, it is relative to the world. This pattern of thought rules out the biblical view of God as sovereign Lord.

 

相反地,正统基督教的三位一体教义撇弃这种相对主义。正统的看法是﹕上帝的 “一”,只与祂自己相对。上帝的 “一”,与祂存有的复杂性 (complexities) 和多元性 (plurality) 相对。世界也是 “一而众”,因为上帝造世界是 “一而众” 的。

 

Now orthodox Trinitarianism renounces such correlativism. On the orthodox view, God’s unity is correlative only to himself, to the complexities and pluralities of his own being. The world also is a unity and a diversity, because God made it that way.

 

让我们考虑 “上帝的爱” 这属性。上帝若只是一,而不是三位一体,那么上帝永恒的爱的对象是谁?是祂自己吗?可是,按照圣经的意思,最完整的爱在本质上是向他者外展的 (reach out to another),不只是向自己的。上帝的爱的对象是世界吗?那么上帝永恒的爱就依靠世界了;上帝的爱便需要世界。但是,若根据三位一体的教义基础,上帝的爱是位格之间 (interpersonal) 的爱,同时也是自含 (self-contained) 的;上帝的爱乃是父,子,圣灵之间彼此的爱。这爱,并不依靠世界。

 

Consider love, as an attribute of God. If God is a mere unity without Trinity, then what is the object of God’s eternal love? Himself? But love in the fullest biblical sense by its very nature reaches out to another, not merely to the self. The world? Then God’s eternal attribute of love depends on the world; it needs the world. On a Trinitarian basis, however, God’s love is both interpersonal and self-contained; God’s love is the love among Father, Son and Spirit for one another, and it is not dependent on the world. (John Frame, Cornelius Van Til: An Analysis of His Thought , Phillipsburg, NJ: P&R Publishing, 1995, pp. 63-65. 笔者中译。)

 

上帝并不相对 (correlative) 于任何事物;因为在祂里面有自存又有丰满 (self-contained fullness)﹕祂是三一真神,不需要任何与外界的关系。祂建立关系,都因着自己的决定。上帝创造我们,救赎我们都出自祂全权的预旨。

 

亲爱的读者,你认为人的自由意志是不可妥协的原则吗?你认为归正神学所强调的上帝主权只是一种哲学猜测吗?为什么坚持人的自由意志不放呢?请慎重考虑圣经对上帝的自存,自足,绝对主权的宣称;笔者建议细独诗篇,和以赛亚书四十-六六章。我们需自问,我所信的上帝究竟是怎样的上帝?
廿一世纪所需要的,是一位绝对超越宇宙,可是又真正进入我们的处境,怜悯我们的救主;一位真正掌权主宰宇宙,又有能力拯救罪人的恩主。今天,你我有道可传吗?

  

 

当代正统神学的任务﹝九﹞

 

亚历山大的革利免 (Clement of Alexandria) 之三﹕

   

「信仰道德化」的偏差

   

 

基督教的本质是神学还是伦理学?基督徒的信仰是救赎罪人的福音,还是教导如何做人的道理?是灵命增长的粮食,还是门徒训练的教材?福音派信徒们 – 特别是归正神学信仰的福音派 –不会将它们对立起来;而福音真理与伦理准则两者都必须建立在圣灵所默示,无谬无误的《圣经》教导的基础上。没有《圣经》真理,就没有救赎罪人的福音;没有拯救,不可能过荣神益人的生活。关于拯救与成圣,《圣经》都有清楚的启示。

 

抽象的神观与方法论,导致信仰道德化

 

前文说过,第二、三世纪的教会领袖,埃及亚历山大的革利免(Clement of Alexandria) 尝试将柏拉图等的希腊哲学与基督教信仰结合,结果他的神观就大受影响,连上帝的良善都得要诉诸一个更高的标准。虽然他想找到一个超越的上帝,其实导致上帝抽象化,成为只不过是希腊知识分子追求的理想而已。革利免非常注重真理、智慧的追寻,这种人文道德的素养很像传统中国知识分子。可是他不强调《圣经》的赎罪福音,因此他的基督论,他对罪,堕落,救恩和伦理(成圣)的观念都是不折不扣的人文主义 (humanistic) ;前车可鉴,当代教会不可不警惕。

 

革利免的上帝观强调祂超越宇宙 (transcendent);对于一个临在宇宙中间 (immanent) 的上帝,革利免是拒绝的。若有哲学家说「神渗透于诸物质中,甚至在最低的物内」,那是「叫哲学蒙羞」的想法(革利免,<对希腊人的劝勉>,《亚历山太学派选集》[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62,页13。)与上帝的超越性有关的是祂的不动 (immovability) 与无情欲 (impassability)﹕「因为神性不需要什么,也不动情感;因此严格来说,祂无所谓自守,因为它从来不能有心乱,需要控制;…」(革利免,<杂记>,同上,页110。)「…上帝无情,无欲,无愤怒。… 上帝在无穷善事表现出来不变的情况总是一。」(革利免,<杂记>,同上,页124。)同样地,上帝的儿子,上帝的道也是无欲的﹕「我们的导师,是上帝的儿子,祂也像祂的父神。祂没有罪过,没有情欲。祂是上帝化身无瑕疵的人,来完成祂父的旨意。祂是上帝,是道,是在上帝怀中的,也是在上帝右边的,甚至有上帝的神性。…祂是完全超乎人类情欲之上,所以只有祂是审判者,因为祂是无罪的。」(革利免,<导师基督>,同上,页50。)因此,人生最高的境界,作一个智慧的人,也是没有情欲的﹕「这样一个人是一个完全之子,圣人,无情欲,有知识,完全,由主的教训所造成;好叫他既在行为,言语,和心灵上被带到主跟前,就可以接受那为成熟了的人所预备的住处。」(革利免,<杂记>,同上,页188。)有时候,革利免称基督为上帝的圣旨意,上帝的力量﹕「主的力量与全能者有关。我们可以说,圣子是圣父的力量。…圣子由与全能父的旨意,是诸般善事的原因,是第一个活动原因 – 一种不能为感官所知的能力。」(同上,页147。)

 

基督,智慧的劝导师

 

这种无情无欲的神性与人性,是受希腊哲学影响下的猜测,与《圣经》所描述的耶和华 – 与人立约,守约,施慈爱,执行审判的上帝 – 真有天渊之别。革利免基于这种偏重理性,克服情欲的上帝观,建立了一个「道德化」的信仰体系。他视基督为导师,得救为光照,敬虔为追求美德,即胜过情欲,以理性主导的人生。

 

正统的基督教信仰视基督具有先知,祭司,君王的职分。耶稣基督不仅是我们道德上的榜样,更是救赎我们脱离罪的救主。可是对革利免来说,上帝的道,即圣子,主要是劝勉人的导师。「因此上帝的道,就是天上的向导者,一旦开始呼召人得救,就很合适地成为劝勉者,因为劝勉虽只是祂的一项工作,却可以代表全部工作。…」 (<导师基督>,同上,页48。)基督的工作,就是改善人的生命,医治人的灵魂﹕「所以让我们以导师称呼祂。祂不仅是督后,而且是领先的导师,因为祂的目的是要改善人的灵魂,而不仅是教人知识;是要引导人得着有美德的生活而不仅是得着有知识的生活。」(同上,页49。)「我们的良好导师 – 即智慧本身,父的道,创造的那位 – 关怀人整个的生命。祂是整个人的医生,所以祂又医治身体,又医治灵魂。」(同上,页51。)革利免称主基督为上帝的新歌,他对基督的工作,偏重道德的劝导,少讲赎罪之工﹕「这乐器,即上帝的道,我们的主,新歌,有什么意思呢?祂所要作的,无非是叫瞎子看见,叫聋子听见,扶持瘸子和迷路者的手,领他们走义路,给蠢笨人指明上帝,止住败坏,克服死亡,叫悖逆的儿子同父亲和好。上帝的这乐器施慈爱给我们,怜悯我们,责罚我们,勉励我们,劝戒我们,拯救我们,保护我们,并应许把天国赐给我们,当作我们作门徒的赏赐。」(<对希腊人的劝勉>,同上,页5。)

 

坚持自由意志,否定原罪

 

归正神学的思维方式是具体的,不是抽象的。要讨论人性善或是性恶,要分别人被造的情况;人堕落之后;和得救的状况来思想。人是按照上帝的形象被造的;人的公义,圣洁,智慧,都是上帝本性的有限形象。而上帝的良善,圣洁,公义等,乃是绝对的,并不诉诸更高的准则。可是对革利免来说,上帝创造人是善的;上文(上期)我们看见,革利免对上帝的善看作上帝以上或以外的一个抽象的「善」。因此,人性里的善与上帝本性的善一样,都诉诸一个抽象的「善」;革利免称为「可喜」。上帝创造人不是因为人有用,乃是因为人本身有可喜之处。「所以上帝所造的人本身就有可喜之处。可是一个人之成为可喜,就等于说他和那喜欢他的有相同之性,可蒙悦纳。但所谓可蒙悦纳,岂不是说被人所爱么?所以人是一个被爱的对象。对了,人是被上帝所爱的。」(<导师基督>,同上,页53。)人是按照上帝的道的形象被造的;而道,又是上帝的形象。人性里「道」的形象就是他的理性﹕「道的像是真人,就是在人里面的神意。… 因为由于人的慧心,人是仿照神圣的道 – 理性 – 造成的,所以人是有理性的活物。」(<对希腊人的劝勉>,同上,页32。)而人是在永恒里被造的,革利免在这里提出一个抽象的「灵魂不朽」观念﹕人在永恒里就在「道」里面存在﹕「但是我们在世界建立之前便已存在了,因为我们被上帝所造,在那道里面存在着。上帝的道创造我们,使我们有理性;那道是太初有的,而我们既在祂里面,也就是从太初有的。」(同上,页6。)

 

革利免似乎不相信原罪。他强调人的自由意志;上帝不会阻止人的自由选择的;因此上帝不是邪恶的成因。「…他叫凡不阻止人得自由的选择都辅助美德…」(<杂记>,同上,页148。)「在另一方面,祂决不是邪恶的原因。」(同上,页149。)亚当被称义,是因为他选择顺服;亚当的改变,是因为他选择违背上帝的命令﹕「亚当就他的受造而言,本是完全的;因为他不缺少任何关于人的观念和形象之特征;倒是在受造时接受了完善。他因顺服称义;这就是凭他自己达到成人。他改变(注:原译为改过),原因是在于他的选择,特别在于他对违禁之事的选择。上帝并不是其原因。」(同上,页124)什么是罪呢?就是违背理性行事﹕「凡与正确理性相反的事,都是罪。…因为美德本身,无非是灵魂通理性终生谐和。」(<导师基督>,同上,页96。)为什么人会犯罪呢?就是因为物质方面的软弱,无能,特别是因为无知所致。「如果有人假定诸般邪恶的原因,是在于物质方面软弱,愚昧不随意的冲动,和愚拙人所感到不合理的必须,那么凡变成了智慧人的,凭训诲已经胜过这些,好像胜过野兽一般;…」(<杂记>,同上,页151。)「人的动作为数虽有一万,但一切罪恶的源头只有两个,即无知和无能。而二者都由我们自己负责,因为我们不要学习,也不要制欲。」(同上,页194。)

 

不为奖赏,没有惧怕,追求美善﹕人文主义的信心

 

革利免既然对人性和罪的看法,都注重人的自由,自主(用后来的说法,他的人观是属亚米念派的);罪只是理性的无知;因此对基督的工作,和救赎人的观念也完全「道德化」。他说﹕「你这个人啊,要信靠那位是人又是神的主,你这个人啊,要信托那位受了难,现在受敬拜的主。你们这些奴隶啊,要信靠那位死过的活上帝。天下众人啊,要信靠那位万民的独一上帝,并因信得着救恩的赏赐。…凡寻求上帝的人,是关心自己得救。你找到了上帝,就有了生命;所以我们都当寻求祂,好得存活。寻求上帝,要得与上帝同生的报酬。…一个不朽的人是一首赞美上帝的美丽诗,他在义上有造就,并在他身上刻着真理的袖谕。因为除了在一个有节制的人身上以外,那里可以刻上公义,仁爱,谦恭和温柔呢?我想我们应当把这些圣书刻在灵魂里,并以智慧为生活上任何途径的尊贵起点,和末后得救的平静港口。」(<对希腊人的劝勉>,同上,页37。)

 

人怎样才能作一个智慧人呢?革利免说,要悔改,完全洁净自己。自我洁净,不只是外表的,更是思想上的,甚至在做梦的时候也要无罪!「所以有话说,我们应当自洁光明地去献祭祈祷;而这种外表的装饰和洁净,乃是表象。所谓「洁净」,乃是要有圣洁的思想。还有洗礼作为洁净地表象…」(<杂记>,同上,页120。)「因为据我看,圣洁是在于心里,行为,思想,言语上完全圣洁,而最后一级是在梦里无罪。我把一个人彻底的悔改算为足够的洁净。我们要痛悔前非,从此前进,将官感之乐和从前的过犯驱除于心思之外。」(同上。)生活上行善,不是因为惧怕惩罚,也不是因为奖赏,乃是因着爱的动机,和因为善本身是追求的对象﹕「那有了解和聪明的人,便是智慧人。他的任务并不是不作恶(这知识达到至高的完全的一步),或因惧怕而行善。…他行善也不是由于希望得所应许的赏赐。…但智人选择行善,只是由爱心出发,并且是因着善本身卓绝的缘故。」(同上,页117。)

 

对革利免来说,人生最高的目的不是得救,不是得到奖赏(得奖赏似乎是当代人蛮抗拒的一个信主动机),而是认识上帝。智慧人因为追求认识上帝,因此行善,效法主的样式。革利免似乎完全强调人的努力,没有提到圣灵的工作,或上帝赐信徒的成圣能力。「为求对行为有所取舍而要认识上帝,…但认识本身就是他要得见上帝的理由。我敢断言,凡为认识上帝而致力于认识的人,选择知识,并不是因为他要得救。智力的运用是无穷尽的。智力无穷的运用,乃是一个有智力者的本质,有一种混和的不断过程造成,并且总是永恒的默想和一种活的本体。我们假定有人问智人,选择对上帝的认识,还是选择永远的救恩;又假定着完全相同的二者是可以分开的,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对上帝的认识,认为那从爱上升到知识的信之特性本身是可爱的。这就是完全人行善的第一个方式,他行善不是因对己有利,而是因他认为行善是对的;他既在凡事上努力以赴,行动本身就是善的…是一贯行善,既然不为求荣耀,也不为求名誉,像哲学家所说的一样,也不为求得活神的赏赐;倒是为照着主的样子度日。」(同上,页118)

 

好崇高的理想,能作得到吗?合乎《圣经》的准则吗?

 

归正信仰所理解的「好行为」

 

行善的确是《圣经》教导的一部份;上帝在基督里拯救我们,是要我们行善。可是行善的能力来自圣灵的工作。而上帝所喜悦的善事,都是蒙恩得救的信徒,本着感谢的心,遵守上帝话语的吩咐而作的。这些善行本身没有什么价值,我们作了一切,只能说是无用的仆人;可是父上帝因为基督的义,悦纳我们的善行。《威敏斯特信仰告白》在第十六章这样说明「论善行」的教义﹕

 

﹝一﹞只有神在《圣经》中所吩咐的那些事才算是善行﹐至于那些没有《圣经》根据的事,只是人出于盲目热心,或假「善良动机」之名想出的计谋,不是善行。

 

﹝二﹞这些因遵守神之诫命而有的善行,乃是真信心、活信心的果实与凭据,信徒藉善行表达他们的感恩,加强他们的确信,造就弟兄的德行,尊荣所承认的福音,堵住敌人的口,归荣耀给神。因为这些善行乃是神的工作,在基督耶稣里造成的;既结出成圣的果子,结局就是永生。

 

﹝三﹞信徒根本不是靠自己能行善,而是完全靠基督的灵。信徒要能行善,除了需要他们已经领受的恩典之外,还需要这同一位圣灵在他们里面运行,真正影响他们,使他们立志行事,成就祂的美意。然而他们不可因此懈怠,以为除非受圣灵的特别感动,否则就不必尽任何本分﹔反倒应当殷勤,激发神在他们里面的恩典。

 

﹝四﹞那些在因顺服以致达到今生可能的最高境界者,绝不能因此累积额外的功德,所行的善也绝没有比神所要求的更多,因为他们所行的善离他们应尽的责任还有一大段差距。

 

﹝五﹞我们最好的善行也不能使我们配从神手中得赦罪或永生,因为我们的善行与未来的荣耀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神更是无限地超越我们﹐我们凭善行既不能叫神得益处,又不能补偿我们以往的罪债﹔我们就算做完了一切我们所能作的,也只是无用的仆人,所做的本是我们应分做的﹔而且善行既是良善的,就是出自神的灵﹔而且善行既又是由我们行出来的,都也会搀杂了我们诸多的软弱和不完全,因而被玷污,以致经不起上帝严厉的审判。

 

﹝六﹞然而,信徒本身既借着基督蒙悦纳,他们的善行也就在基督里蒙悦纳。这不是说,他们今生在神眼中好像是毫无瑕疵,无可指摘的﹔而是说,神既是在他儿子里看这些善行,就还是悦纳并奖赏那虽仍有许多软弱和不完全,但出于真心的善行。

 

﹝七﹞未重生之人所行的事,虽然事情本身可能是神所吩咐的,对己对人都有益处,但因为行这事的是未信之人,他的心还没有因信得洁净,而且也不是按照神的道、以正当的方法行,目的也不是荣耀神,所以也不正确;因此仍是罪行,不能讨神的喜悦,也不能使人有资格领受神的恩典。然而他们如果忽视善行,就更有罪﹐更不讨神的喜悦。(《历代教会信条精选》,赵中辉等译。台北﹕基督教改革宗翻译社,2002年修订一版。The Westminster Confession of Faith, in the form adopted by the Orthodox Presbyterian Church, with a parallel Modern English Study Version. Norcross, Georgia: Committee on Christian Education of the Orthodox Presbyterian Church, 1993. www.gcp.org.)

 

「信仰道德化」种种﹕自由派神学,灵修神学,当代教会增长

 

历史上在不同的时代,都有「信仰道德化」的偏差。十九世纪古典的自由派(新派)神学 (liberalism),与《圣经》批判学者合作,把基督信仰说成个人道德和社会伦理 (如﹕Albrecht Ritschl);耶稣基督在十字架成就的挽回祭 (propitiation) 和赎罪祭(atonement),一概扔在脑后。自由派的来华宣教士(或﹕到中国之后信仰变成自由派的),如李提摩太 (Timothy Richard) 等,为了减低中国知识分子对基督教的敌视与排斥,尽力证明儒家思想与《圣经》真理的共通点。廿世纪华人神学家在这方面大作文章的有赵紫宸,谢扶雅,吴雷川等。李提摩太在华传教一百年之后,还有华人基督教圈子的知识分子把老子与《圣经》作类似的比较,可见这种将上帝的启示(从上而下)与罪人对启示的响应(从下而上)相提并论的错误方法论,还是根深蒂固地种植在华人教会的思想里。

 

除了自由派神学和「福音与中国文化会通与对话」的错误以外,「信仰道德化」也以神秘主义的灵修神学(坊间流行着天主教和犹太教的神秘主义灵修法,福音派人士对此深为向往,非常不幸)和促进教会增长的训练材料之方式出现。十字架的福音,悔改与成圣的道理越来越少提,取代它们的是小组的游戏与讨论,题材来自当代的管理学(包括领袖学),心理学,和上述的灵修神学。目的是教会与社会的距离缩短,更多人加入教会,教会的小组增长,敬拜与事工与当代潮流结合,多姿多彩地发展。说穿了,信仰就是方法﹕心理学,市场学,管理学的方法。当代教会受了实用主义 (pragmatism) 的影响,已经走到与文化完全认同的地步了。若想多知详情,不妨浏览多间神学院书店与图书馆的「教牧学博士」课程 (Doctor of Ministry) 的指定阅读书架。

 

教会若从世俗哲学取材来建立信仰,神学与哲学混合,结果必然是「信仰道德化」。因为绝对的准则只可能来自《圣经》,人拒绝上帝的话语为绝对的权威,剩下的只是「人间的小学」,「法利赛人的义」;这正是中国传统伦理和西方人文主义的核心思想。

 

在道德败坏的今天,教会的确需要在圣洁生活上起领导作用。可是,圣洁的原动力来自重生,来自十字架的福音。我们绝对不可将我们的信仰道德化,迎合人的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