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河东区甜茶种子:一枚无法停止旋转的陀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7/08 14:22:04

 《国运拐点:中西精英大对决》商鞅生活的时代一个“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剧烈变化时代,也是一个大毁灭、大创造、大沉沦、大兴亡的大转型时代。用当时的话说,就是“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大争之世”。所谓大争,就是争得全面,争得彻底,争得漫长艰苦,争得残酷无情。在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的铁血现实面前,全面的国家竞争变得如此赤裸裸地白热化:无能的庸才被抛弃,昏聩的君被杀戮,名士英才成为天下争夺的瑰宝,君英主成为最受拥戴的英雄……他们以或纤细、或壮美、或正气、或邪恶、或英雄、或平庸的个人命运奏成了这部恢宏博大的历史交响乐。

商鞅就生活在这样一个讲求事功、追求实效的时代氛围中。群雄逐鹿、英雄辈出的历史舞台已经拉开帷幕,只等着商鞅的表演了。和战国时期其他奔走权门、待价而沽的谋臣策士一样,商鞅同样以追逐功名、实现理想为人生第一要务。而秦人轻视仁义,崇尚货利,积极进取的社会价值观,又为相时而动的商鞅提供了用武之地,促成了秦孝公与商鞅的君臣际遇。 

时势造英雄,英雄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如果说苏格拉底可以在宽松民主的社会环境中如闲云野鹤,来去自如,商鞅则如同一枚无法停止旋转的陀螺,在功名是非的漩涡中自身不由己地愈滑愈远。

秦国的先人曾称霸一时,那时“广地千里,天马致伯,诸侯毕贺。”到秦献公时,秦国却衰落下来。秦献公为强国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镇抚边境,徒治株阳”、“修缪公之政令”,但都没有成功。秦国陷入四面楚歌之绝境,辎重耗尽,兵源匮乏,国力虚弱。秦孝公即位后,秦国危局如独木撑天,摇摇欲坠,不仅被排斥于诸侯会盟之外,而且各国对秦“戎翟遇之”,这使秦孝公感到“丑莫大焉”。六国还在山东召集大会,准备瓜分秦国。内外堪忧,秦国的生死存亡,压在一个22岁的年轻君主身上。

秦孝公清醒地认识到秦国的落后与六国亡秦之心,亲自手刻国耻碑,以血涂字,立于宫门,誓以变法强国。此后大召天下贤士,以图安邦定国之良策。为了求贤变法,秦孝公宣称,“有能出奇计强秦者”,我不仅可以给他高官厚禄,甚至可以分疆裂土与之共享。能够把国土都拿出来作为奖品,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六国人才,如过江之鲫,争先入秦为官。

商鞅原本是卫国同君的一个庶出孙子,人称卫鞅。他从小就饱读管仲和子产的“刑名之学”,非常有学问才干,年纪轻轻时就已经成为法家思想的一代巨子了。郑良树先生在《商鞅评传》一书中说:“商鞅博学多才,兼习法、兵及杂家的学问,对社会及时局有特别敏锐的观察力和权衡力”。

在战国多变的社会局势中,象商鞅这种极其自信的才智之士,绝不会甘心在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无所作为终老山野,而注定是要寻找机会影响历史的。而这位满腹经纶的青年政治家,却因为周朝宗法制规定“嫡长子继承制”,庶出的他注定永无封嗣治国之望。于是怀才不遇的卫鞅来到魏国,在魏惠王的相国公孙痤手下做了一名小官,很快就表现出他杰出的才能,深得公孙痤的赏识。公孙痤临死前,曾把卫鞅推荐给魏惠王做相,并再三叮嘱:“如果不用卫鞅,就把他杀掉,决不能让他离开魏国。”但魏惠王对公孙痤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既没有重用卫鞅,也没有杀他。

在求职招聘之路上一再受挫的卫鞅,心情之烦闷苦恼可以相想见。正在此时,他听说西部边塞小国的秦国秦孝公求贤若渴,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收拾包袱直奔还极为弱小的秦国。当时盛行的宗法制在秦国社会中根植不深,使秦的国家权力系统和机制呈现出开放、灵活、竞争的特点,与东方各国形成鲜明的对照。只要愿意为秦效力,就可以在秦统治集团内担任重要角色。如春秋时的百里奚、蹇叔、白乙丙、西乞术等,这些人非但不是秦宗族,有的还出身卑微,甚至来自“野蛮”之族西戎。秦国敞开国门招纳贤才,为卫鞅大刀阔斧的改革提供了极为方便的政治文化条件。卫鞅决心就烧秦国这个小国家的“冷灶”,投资这支不为人注意的“潜力股”。

卫鞅只身一人游遍秦国穷山恶水,深入荒村野镇,了解当地民俗民风,努力寻找秦国落后的根源,竭力暝思治秦策略。同时,他也被这朴实,坚毅的秦风深深吸引。到了秦国以后,卫鞅不惜躬身屈膝,想方设法通过孝公宠臣景监与秦孝公见了面。卫鞅先积极推销他的帝王之道,谁知话不投机,秦孝公不感兴趣,两眼微闭,昏昏欲睡。第三次会面时,卫鞅已经摸清了秦孝公急于称雄的思想,大谈富国强兵之道,他的《治秦九论》更使孝公看到了秦国的未来希望。秦孝公听得非常高兴,“不自知膝之于前席也,语数曰不厌”。两个人越谈越投机,一连谈了几天也不觉得累。于是,卫鞅得到秦孝公的赏识,开始受到重用。深谋远虑的卫鞅识破了秦孝公对赢得霸主权威的渴望,也看到了自己借权变法的曙光。两人一拍即合,立下“君臣相知,永不相负”的誓言。秦孝公拜卫鞅为相,开始了君臣二十年的大变法(史称“商鞅变法”)。

综上所述,虽然相距的时代并不遥远,但苏格拉底和商鞅却完全走的是一条不同的人生道路。当苏格拉底致力于“人”本质的哲学探索和思考时,在中国,功利的时代却决定了商鞅功利的追求,而功利的秦国又为商鞅提供了实行功利政策的现实土壤。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将中国战国时期称作“政治资本主义”阶段,意即彼时的列国政治之争,是通过合理化的社会改革以增强国力来取得霸权的,并将商鞅称作“理性化内政的创始者”。这是对商鞅改革毫不夸张的最高评价。《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候,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商鞅在农战、内政上的改革措施给秦国带来了显著的效益,变法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商鞅因变法有功,于秦孝公十年(前352年)被提升为大良造(又称大上造,在秦的二十等爵中,属于第十六级);商鞅打败魏军之后,秦孝公为稿赏他,任命他为秦宰相,并把商于地区的十五座城邑封赐给他,号称“商君”。从此公孙鞅变成了商鞅。昔日寄人篱下的门客,用个人奋斗的成功为自己换来了封地和姓氏。至此,可以说商鞅功成名就,在乱世中成就一番大事业,辉煌达到顶点。他每次出门,必车驾豪华,随从如云,前呼后拥,威风八面,与当年爱民如子、清廉俭朴的前宰相百里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祸福相倚。极盛之时的商鞅,同时也埋下了身首异处的悲剧种子。他自欺欺人地沉溺于胜利的表象里,孤独地享受着酷刑压制下的万马齐暗,也孤独地享受着人生的巅峰。当他强调“刑无等级”实施严刑峻法,并对社会权贵的既得利益毫不考虑时,已为自己种下了祸根。正所谓“商君相秦十年, 宗室贵戚多怨望者”。对于人民大众而言,他的变法并非福音。他如同一位日暮途穷的旅人,为了通过变法实现自己的个人抱负,不惜用浸透铁血的鞭子抽打着人民在苦难之路上飞奔前行。老百姓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惶惶然不可终日。对于贵族阶级而言,商鞅变法仅仅依靠秦孝公一人支持,实施震动全社会的变法,当时就有不少人侧目而视,只不过敢怒不敢言而已。商鞅树敌过多,积怨甚众,企图暗害他的人不在少数,为此不得不严加防范,以至每次出门,“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参”,持矛、操戟的护卒“旁车而趋”,而且“此一物不具”,商鞅就坚决“不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权力是君王的私有财产,官职只是个人的身外之物,君王的轮替和喜怒将决定大臣的命运,其兴衰荣辱皆源于一纸公文。一旦失去官位,一切与官职俱来的东西将会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因此,当老君王一死,新君王登位,商鞅立即成了孤家寡人、众矢之的。

商鞅在命运之路上奋不顾身,一往无前,而这种“奋不顾身”虽然很崇高,他却没有想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也未必保得住国家。国情其实就是人情。不懂人情的人,其实也不会懂国情。不懂国情,你又怎么保卫国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