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 apple 日本:转录【佛塔影下】之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7/05 18:33:58

啊,流水

泰国  林太深

    儿时,屋旁有小河,潺潺流水,是我童年的伙伴。放学后,挎根竹篙,就往河边奔去。不管有否收获,一条小鱼,一只青蛙,都使人乐在其中、要是哪天没跟流水亲近,仿佛就觉得缺少点什么,怏怏不快。小河,是我儿时的朋友;流水,是我心灵的歌。

    随着环境的改变,我远离了家,也暂别了小河,那滋味,就像初断奶的婴儿,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好在,书本慢慢代替了小河,填充了心灵。书本里,我发现了更多更富诗意的小河,或淙淙淌滴,或潺潺而流,于是,我又找到了老朋友,心头又响起了欢歌。

    后来,我行了多少万里路,我的视野也扩大了很多。 在一个日落黄昏,我踯躅在京杭运河畔,这里有座寒山寺,眼看那巍巍的塔,耳听着撼人耳膜的鼓音,此情此景,那首《枫桥夜泊》又自然地流淌进我的心扉:…月落鸟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我不在乎那粼粼渔火,更不在乎那片片江枫:因为,在我眼里,早已点上万盏渔火;我的心头,早就栽上了万顷枫林。这千年的文化积淀,早就为我,以及千千万个中国读书人,埋下了唐诗宋词元曲的文化基因:遗憾的是,我听不到寒山寺的夜半钟声,当地朋友说:每当元旦,在新年旧岁交替之际,寺里的钟声,大半个苏州城都能听得见,

有趣的是:不少日本人,特别是日本的书法爱好者,就在这寺下守岁,等着听那夜半钟声飘逸到客船。

    这苏州河里的流水,原来也是满有名气的,同里和周庄,几乎是每个欧美游客的旅游选点,少有弃而不来的。无它,为了它的流水,水上的石桥,两岸的人家,以及人家前面通河的石级和码头,古朴,典雅,自然而有韵味。要是你有雅兴,坐上乌帆船,听着船家的摇橹声,目不暇给地看着岸上人家的悠闲,幻觉上仿似阿姆斯特丹的水上旅游,但却深具中国式的水乡情趣……

    苏州在江南,江南以小桥流水人家著称,春日郊游,看那杏花姻雨,看犹不足,再在那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地方,躲在渔船上,披上蓑衣,带上竹笠,赏那江南美景,多么酣畅淋漓,乐而忘返;当你游兴未尽,尝过几条肥美的鳜鱼,且随苏轼大学士游春:“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游兴方浓,时序已转,苏轼叹道:“不怕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晚来雨过,遣踪何在?一地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看来,好个让关西大汉手抱铁牙板,高唱“大江东去”的苏学士,也不免发出如此委婉的感叹,江南的流水人家,确实给人太多

的情感咏叹。

    春尽江南,不独苏东坡,历代的骚人墨客,都发出了伤春的感慨,李清照有词云:“……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台流水,应念我终日凝望。凝望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那位南唐后主,亡国之后更发出了对国雠家恨的无限感伤:“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传为千古名句。

    时序入秋,江南的流水,虽然还潺潺流淌,但那秋的意境和人的心境,竟陡然不同了。“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好一副凄丽凋残的景象!闭起眼睛,捆想起古道上,骑着瘦马顶着西风头发蓬乱的老儿,正艰难地踽踽而来,路傍的枯藤盘老树,昏鸦绕树梢的景象,止渲染着人生道路的艰辛,比起那春水的流畅,秋水显得晦涩,正努力地穿越石滩,聚在一潭洼地上。洼地里,汩汩细流,正执着地开拓着它的前程……上述的那阙元曲是马致远的《秋思》,是元曲散曲中的绝唱,有人誉为“秋思之祖”,它那融情于景,情景交融的手法,似已达到出神人化的境界。中国的诗词歌赋太美了,美得自己在不经意之中就会溶化进去。但那毕竟是文学形象,它仍必须通过读者的感受和理解来完成,而不同文化背景和层次的人理解和感受也会因人而异。它不同于现代电影和摄影那么直觉。电影里面有个“蒙太奇”手法,即剪接,排列和组合等元素,这在中国的诗词歌赋中也能找到,只是,还没有人去做理论探索和从美学角度上去整理和发掘。

    扯远了,再说回来。虽然,我的视野扩大了,在四川的村野,在云南的溪边,在胶东的河滩上,在苏北的芦苇丛中,有我足迹的地方,都有我的旧雨新知;唯独我对家乡的那条小河,特别眷念,情有独钟,离得越远,思念越深。据说,小河由于引韩灌溉,乡里有了新水源,故已将小河填为平地。但无论如何,小河依然存在,依然流淌我心中。欧阳修的“玉楼春”是我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贴切的写照:“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欲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