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机械公司:九龙城寨:不再是汹涌迷宫 不再是黑暗之城 · 深圳读本 香港地理 · 2008-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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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城寨:不再是汹涌迷宫 不再是黑暗之城
日期:[2008年10月11日]  版次:[SA32]  版名:[深圳读本 香港地理]  稿源:[南方都市报]   网友评论:条     像明清时期后花园似的九龙城寨公园已经不见任何“黑暗之城”的痕迹。那些见证过它历史的老人,用安详的姿态,守护着一段香港的历史秘密。   日本人迷恋九龙城寨,至今,他们仍然拥有着它最详细的昔日影像资料。   时间的力量,把飞地变成景点。   拆迁时引起的警民冲突。梁广福(香港)摄   九龙城寨旧日的潮乐社。梁广福(香港)摄   上世纪70年代的九龙城寨是周星驰电影《功夫》里的场景原型。资料图片

  远去了刀光剑影,停止了鼓角争鸣,当城寨变身为公园的一刻,历史的烟尘在1987年有了突兀的定格。物质形态上的九龙城寨彻底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关于城寨的各类故事与精神的演绎。

  这样一个公园,再也引不起香港人的好奇。它不再是一个迷宫,不再是黑暗之城,不再有光明街,不再有小电影,不再有脱衣舞,不再有熟食(牛杂、鱼丸、狗肉铺),不再有牙医,不再有妓女,不再有牧师,不再有堆积如小山丘的垃圾,不再有追龙,不再有潮剧社,不再有福利院,不再有百味杂陈的汹涌。

  不管是摄影师的镜头,还是日本摄影师对城寨空间与成为废墟的再现,都无法说出城寨的秘密———它的移民史、它未被殖民的殖民史;它自成一格的风俗,它画卷般的日常生活;它等待更深发掘的文学性,它作为假想的被保护起来的城市空间利用范本;它散乱的暴力与随处生长的希冀,它被放大了的肮脏,它被遮蔽了的光明。

  MY MEMMORY

  私人记忆

  请勿接近这个九反之地

  城寨果度系九反之地,龙蛇混集,皇气都照唔住,千祈唔好hi埋去。

  我既童年、少年、青年以至壮年既光阴,都系围绕住佢黎度过。呢处就盛载住我个人既历史……这廿多年的光景,历历在目:掹衫尾跟隔离屋的哥哥姊姊去对面间龙城大戏院,真系好大:成六分一条狮子石道甘长,前中后超等,全部落齐,睇公余场,名符其实,五点半,劳苦大众放左工黎睇,一般放三四轮电影,黑麻麻,人仔细细甘坐系两个位之间既扶手上便睇戏。果阵时的人都好宽容,识得共渡时艰,无话投诉你遮住后面。方荣记果时重系系超大型既戏院广告牌:足足有三层楼甘高,最钟意坐系窗口睇砌图甘睇的人一块块画板磡埋成一整幅电影告白,由太子道果便望入黎,隔成条街都睇得一清二楚……既右下角度卖紧牛什牛丸面,个老板娘都不知几甘风骚。记得个次城寨大火,石油气罐爆到个天好似家下年初二晚甘,佢都无事。唔通真系火烧旺地?跟住佢重越做越大添,搬左去候王道现址,做埋火煱,一个铺位发展到两间添。老板娘已经垂垂老矣,呢几年行过都唔见佢勒,一定系系屋企享紧清福。

  吴世杰香港摄影师,成长于九龙城寨边

  HK HISTORY

  港历史

  从“三不管”到市民公园

  ◎1842年,香港岛成为英国殖民地,清政府于1847年扩建九龙汛为九龙寨。

  ◎1898年,九龙半岛与新界成为殖民地,但据理力争下,九龙城寨仍归满清驻军管辖,成为位处英国殖民地的清朝外飞地。城寨是清朝官员办公的地方,地位约等于现代的领事馆。

  ◎1899年5月,英国人下令入侵城寨,赶走城内的清朝官员,其后城寨一度荒废,几乎无人居住。

  ◎1948年,九龙城寨的露宿者成功抵抗港英政府入城整顿,时任广东省政府主席的宋子文与英交涉,拒绝英人在城寨的权利。中华民国政府因专于内战又无心于斯,九龙城寨顿成“三不管”。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大批难民聚居于九龙城寨,港英政府最终完全撒手不理,城寨沉沦为三合会活跃地带。此外,由于港英政府当时不承认中国医生的资格,城寨也成为无牌牙医诊所和冒牌货贩卖点的集中地。

  ◎1973至1974年间,香港警察派出过3000人强进城寨,铲除城寨内的黑帮势力。城寨后来“绝地逢生”,非法扩建、僭建严重,街道狭窄如走廊。

  ◎1987年中英两国共同决定拆掉城寨,迁徙居民。拆城工程于1994年4月完成。九龙城寨清拆后,港英政府将原址改建为公园。

  HK VISION

  映城志

  一个被老人坚守的秘密

  放学的时候你能看到七八种校服,穿着各种校服的男孩女孩从你身边飘然而过,那也许是九龙城寨公园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但这一时刻很快就过去了。即将到来的夜晚,它会陷入可怕的静默。如果公园是一个有记忆的人,它肯定会思想起它的从前,想起曾经居住在此地的屋宇与层层叠叠的灵魂。

  40岁以上的香港人对这个地方有着很是复杂的感情,很典型的一种观点是认为“活的历史变成了死的布景”;而上世纪70年代生人会把它当做一个传奇,更多在电影中想象它曾经繁闹的日常生活;而1980年以后出生的人则只能把它当做港产片里的肮脏想像。

  公园里有些老者,有单独在树阴里摆动胳膊腰腿的,有三五一群坐在回廊上闲聊的。张运来就是其中一位,他1940年出生,曾在城寨边上做建筑工,他目睹城寨的今昔,他仍然居住在自己的往昔旁边,现在一天要在公园里坐5个小时。与公园里其他老人一样,他们对公园的过去讲不出太多(也许更多是不愿意讲),他们将在这里打发掉自己的余生。一切都在静谧中显现出这只是一个消闲之地。它的四周有七八所学校(中小学),有几个老人院,有几个幼稚园,它终于与它的四周达成了和谐。它不再是一座围城,它几乎变得一览无遗,机关、喧嚣、人流这些词汇似乎从来都不可以成为它的宾语。

  在幻想中重生的故事迷宫

  几位穿着整洁讲日语的人的闲逛,在提醒着这个地方还是一个景点。公园的一项数据显示,公园自1995年开园以来,游人数目逾230万人次———尽管这是13年来的一个数字累积。似乎只剩下日本人对它还有些奇怪的留恋与不舍。

  香港摄影师谢至德向记者推荐日本摄影家宫本隆司的摄影集《九龙城寨》。也正是这本摄影集,不仅在摄影圈中对香港摄影师有影响,它更多的是引起了日本人对城寨的探索欲望。

  “相比于香港的贫乏,日本人反而对城寨有很大的兴趣,除了宫本隆司,还有一本《九龙城大图解》,里面有大幅城寨切面图,分析城寨的建筑结构和居民怎样运用空间。

  还有另一本摄影集是中村晋太郎的《最期之九龙城寨》,也是以废墟摄影为主。

  相反香港有关的出版却少得可怜,只有一本英文的叫《CityofDarkness》,以记录城寨的居民生活为主,这算补救了三本日本书以空间为主导的不足,但对于香港文化记录和发展来说,城寨是一个令人汗颜的空白。

  香港艺发局行政总裁茹国烈谈起九龙寨时,流露出的不仅是惋惜之情,还有一层幻想,他说:“外国朋友来到香港,说要看九龙城寨,我会带他们去城寨公园,给他们看看日本人的书,非常气馁。拆了就是拆了,但现实中消失了的东西,却可以在幻想中再生。我有时幻想,1990年香港政府把城寨居民逼迁之后,把这个空城保留不用,留待1997年后特区政府处理,特区政府议而不决,回归7年仍未决定要把城寨变成公园,抑或变成香港城市发展博物馆,又或者发展成新九龙文娱艺术区,如果今天这地方仍在,如果可以从新规划,如果……”

  这种假设与幻想代表了一种民间声音还是官方反思呢?相比之下,日本人则把自己对城寨的想象变成了行动,并演绎出不同的艺术。

  “城寨外的城门。门口标写着日文说明:建议你把天色默认为晚上后再进入城寨。因现实中的九龙城寨给人是幽闭却生动的。而这个九龙,不是今天的,也不完全是昨天的,但起码是1997前的香港九龙。游戏中的历史感以及虚拟数字图像的厚重质感,包括城市的陈列布局,各种微观细节等等,可以看出城寨主人对老九龙的感情,用虚拟世界来挽救一个地方的一些消失的时间或历史。”这是一位爱好网络游戏的香港青年对日本人设计的九龙城寨3D游戏的描述。

  摄影师灵感的爆破现场

  香港摄影师吴世杰则觉得,日本人对于九龙城寨的着迷,更多是因为它如同一个迷宫。它阴暗、潮湿,黑暗的过道总是滴着水滴,电线与水管如蛛网般交织。在这个由连体建筑错杂交合成城墙的城池,有2/3以上的街巷终年没有阳光的直射。它不仅用它如森林一样树立在屋顶的电视天线接受天空的信息,与从头顶撩发而过的飞机进行着日常的密语,而且还向地底下伸展。在另一位曾多次进入城寨拍摄的摄影师梁广福的记忆中,它还有众多的地下室。

  吴世杰1957年出生在城寨边上,他的家距城寨不到100米距离。城寨对于他果真有种记忆上的迷思。他的童年记忆在今天,其实已成为他这一代香港人对九龙城寨的集体记忆。对城寨里的事物,有着探头探脑的好奇,但因为长辈对城寨丑恶的脸谱化,又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长大以后背着相机开始在城寨里历险,但这样的次数,其实也十分有限,因为那个地方确实有着一种“不足与外人道也”的神秘,住在城寨里面的人,很难与一个陌生的背相机的人有亲近感,也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香港自由摄影师梁广福,独自进入城寨拍摄时就有过两次“惊魂记”。一次迷了路,在里面足足转了4个多小时才出来,明明看着是走上这个屋子的楼梯,却莫明其妙地上到另一个走道,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肩膀,像是进入了一部惊悚电影的核心镜头,只能在黑暗又漫长的过道里摸着墙壁奔跑,听着自己的喘气声演化为慌张与粗暴。还有一次他拍摄一位女人的房间,女人收拾洁净的床上放着一盆水,咔嚓声落,女人放狗追他……

  无论是吴世杰还是梁广福,相对于今天的九龙城寨公园,城寨更是他们灵感的爆破地,他们怀念那个消失了的城池,它独立于香港的特别的个性,而不屑于现在的公园及呈现历史的方式……

  下期预告《九龙城寨(下)》

  它不仅是今天老人发呆的公园,也不仅是一个日本人的迷城,一个摄影师迷宫,它还是一个信仰之地,一个最多人信耶稣的地方。它是一个忏悔之地,救赎之城。它不仅在建筑空间上有着无法解开的谜团,而且在社会结构上有许多可供探求的光亮。它是一个无政府的自治之城,作为“消失的文化”,它可以与纽约的哈林地区作对比,它所展现的社会文化、所形成的独特的自治形态、所招供的香港历史将成为我们下期所追述的焦点。

  出版日期:11月1日

  《香港地理》

  出品:城市杂志中心视觉中心

  监制:陈朝华 王景春

  统筹:亚牛 梁春雪

  本期撰文:本报记者 谢湘南

  本期摄影:本报记者 胡可(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