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早报今日头版图:美国人:开拓历程·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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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边远地区的农业

 

目前尚存的十八世纪关于北美殖民地农业状况的最佳调查报告是一七七五年出版的《北美农耕》。该书作者侠名,他断言:“一般说来,在基督教世界中,北美的庄园主和农民最为懒散。”他作此断语的时候,欧洲正处于一场农业革命的高潮,而几十年来,英国一直是各项新发展的中心。在英国,早已开始的圈地运动日益加速进行,人们纷纷在公地和牧场上树立围栏把土地占为己有,它促使人们采用效率更高、更具资本主义性质的方法。杰思罗·塔尔发明了成行播种的条播机。他在《马拉锄耕作》(一七三三年)一书中提倡经常翻耕土地以消除杂草和增加植物根部的营养。“萝卜勋爵”汤森(他的孙子便是汤森法案的执笔者)根据塔尔的建议改进了作物轮种制度。在十八世纪中叶以前,罗伯特·贝克韦尔使饲养牲畜成为一门科学,到了该世纪末,阿瑟·扬又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和生花妙笔大力推广这些和其它的新技术。虽然农民和小农场主的务农方法仍然改变得很慢,但是农业实验已经成为某些富裕地主的腐好。在美国独立革命之前,这在英国己成为一种全国时行的风气。卡罗琳女王定购了塔尔的书,乔治二世则请塔尔在宫廷讲解他的耕作法。乔治三世外号“农夫乔治”,人们常常可以看到他随身带着阿瑟·扬主编的农业杂志的最新一期随时阅读。他曾经说过扬给他的好处比任何其他臣民都多。

 

但是,在北美,殖民时期乃是农业科学停滞的时期。乔治·华盛顿本人是一个相当保守的农场主。他在一七九一年十二月五日写给阿瑟·扬的信中概括了北美的情况:一个英国农民如果得知我们每英亩小麦的收获量不过八或十蒲式耳,他对我们的种植业一定会蔑视或者以为我们的土地贫瘠不堪,但是产量之低可以归结于、而且主要归结于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国家的农民们(如果他们也可以称为农民的话)的目的不是尽可能地利用价格一直低廉的土地,而是充分利用价格昂贵的劳动力,其结果是许多土地部被刨过了,但是没有一个地得到象样的耕种或改良,在英国,土地贵而劳力贱,农民发现他何的利益在于精耕细作,从小量的土地上获取大量的收获。

 

这是一个颇为公平的总结:北美边远地区农民的创造性是人所周知的,他们确曾作了一些改良。例如,斧头和来复枪就有所改进,但是,就殖民时期的农民而言,我们所知的大部分情况都说明边远地区是很保守的,富饶的自然条件在其后的美国历史时期激励了人们的实验精神,但在殖民年代,它却是这种精神的障碍。

 

当然,“浪费”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北美殖民地的居民来说,劳力比土地更昂贵,因此,用尽地力然后向前迁移看来比花费宝贵的时间来耕耘和施肥更为经济。殖民地的居民们十分关心经济,但却是从他们自己的方式出发的。他们所需要的是“节约劳力”的办法,而在那个早期年代,最显而易见的节约劳力的办法恰好是浪费地使用土地。在英国,那个时代发展起来的农业新技术大多数都是为了使已耕地生产出更多的东西,而且通常都要耗费不少劳力。

 

由于农民很少留下详细记载,我们对于北美殖民地当时常用的农耕方法还有许多不甚了解之处。但是,那些企图在北美发现新鲜事物的欧洲旅行者一致认为北美的农耕方法是落后的。瑞典植物学家彼得·卡尔姆在谈到一七四八年至一七五一年的中部殖民地时这说:“来到北美的欧洲移民发现他们面临大片富饶肥沃的土地,树木之间的土壤就象花园中最好的苗床那样疏松。他们只需要把树木砍倒,堆放起来,把枯枝落叶清除,然后,他们马上就可以犁地,而这在如此松软的土壤上是非常容易的。播下种子之后,他们就可望丰收。如此容易得来的丰收,把来自英国和欧洲其它地方的移民娇惯坏了,诱使他们采用和印第安人相同的农耕方法……这也是为什么此地的农业和农业科学如此简陋的原因,你可以连续旅行几天而所见的农田都乏善可惭……除了他们的严重失误和对未来漫不经心外,你学不到任何东西,你每天部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观察,并从他们的错误中吸取教训。简而言之,人们对于农田、草地、森林和牲畜,都是同样漫不经心……他们的眼睛只盯着眼前的利益,而看不见未来。”卡尔姆也许夸大了当地土壤的自然肥力和开垦处女地的轻而易举,但是他对于北美农民的滥种粗放,却并没有夸大。

 

另有许多观察家则注意到破烂的栅栏,发育不良的畜群四处乱窜,无人保护,也不喂饲料。牲畜粪便根本得不到利用。人工草场极为罕见,也很少有农民储备过冬饲料,一位十七世纪后期的法国旅行家在弗吉尼亚看到“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情晨,可怜的畜群冷得发抖,但是没有饲料。它们啃树皮,因为草埋在雪里。”野兽(狼熊和野狗)袭击无人照顾的羊群,养羊异常困难。大量的鱼类和野味改善了殖民者的伙食,但却不利于刺激人们改善种植业,可是,来自英国的中下层阶级的殖民地居民并不善于狩猎,因为在英国,打猎乃是上层阶级独占的权利。英国品种的牲畜来北美之后,由于无人照料,逐渐退化。罗伯特·贝弗利报道说:“猪群泛滥成灾,常被人们当作害兽。”甚至在庄园里,人们也不知猪的头数。早期的移民总是倾向于随手攫取大自然的现成东西。特别是食物),以便腾出时间来开出更多的土地以增加他们的资产。

 

当然,北美农业发展受到阻碍的原因不仅在于土地和野味多。在北美搞农业的人看来都是一些门外汉。“各种各样的人部变成了农民……不论是机械师、手艺匠、水手、士兵、家庭佣人,只要有点钱,买了地,就成为农民。”虽然按照北美殖民地的标准,英国的农民可以说是很先进的了,但是,和欧洲其它国家的农民(诸如德国农民)比起来,英国农民的种植方法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从英国传到北美殖民地的技术绝少是第一流的。

 

刚刚到达殖民地的移民总是使用任何能够获得速效的办法,而不管它消耗地力的程度。他们的第一需要是保证食物供应。他们是从土著居民那里学得了种植业的第一课。在整个北美殖民地,玉米仍然是主要的粮食作物。虽然印第安人已经培育出很好的高产品种,但是他们的耕作技术却是原始的。移民们也学他们的榜样。此外,连续不断地种棺玉米使地力很快就消耗殆尽。《北美农耕》的作者评论说:“照他们的办法,土地在种完玉米之后,就象天空一样毫无价值。”

 

不断发生的殖民战争使什么事都难以预先计划,人力更加稀缺,因而使北美农民变得很保守。贾雷德·埃利奥特于一七五九年抱怨道:“我们全体都既是农民,又是军人。我们的情况和古罗马人相似,放下犁上战场,从战场回来又拿起犁。”他估计在此之前的一年内,至少有五千人离开他们的农田去同法国人或印第安人作战——“这一事实以及由此带来的沉重费用使人们不敢离开老路去搞新发明,因为那样既不安全,又不审慎……我们没有富余的人力和财力去实行任何新的计划或未经试验的新方法。”

 

北美农业的千差万别、问题之多,从人们不熟悉的北部殖民地的寒冬到人们同样不熟悉的卡罗来纳的酷暑,都远非小小的英格兰的经验所能涵盖的。正如土壤、作物和气候多种多样、各式齐全,不良的耕作方法也是多种多样、无所不有的。新英格兰冬季多雪,积雪覆盖冻土达数月之久。英国的农业理论家劝告勤劳的农民利用冬闲翻耕田地,新英格兰的情况就不容许那么做。新英格兰的农民必须把施肥、围栏和耙地全部挤在短暂的春天完成。这种做法自动延续了下来,由于产量低,迫使新英格兰人抓紧一切空余时间去开垦更多土地,而新开地的地方却往往很快耗尽枯竭。

 

在中部殖民地,特别是在宾夕法尼亚,农耕方法略为好一点,但是把摊子铺得过大(所谓的“少花钱多占地”)的诱惑力特别坏事。需要大量的役畜,但役畜却很稀少,而移民们又不知道如何照料它们。往往是“移民们开出一片荒地,但是他们没有足够的犁耙、足够的人力和畜力去扩大耕作,因此,他们老在同一块地上种,只要还能收到玉米,就在那块地一直种下去。直到地力耗尽长不出庄稼来,他们就转而去开另一片荒地,然后如法炮制……情况也只能如此,因为移民们已经把他们财产的一半用于买地,就是说,向殖民当局付费,如果一个人口袋里有一百英镑,用这笔钱可以象样地耕种四十或五十英亩土地,但是他却申请占有三百至四百英亩,为此他得付出一半的财产作为专利费,这样一来,他耕种的能力显然就大为削弱。”

 

上文已经谈到,在弗吉尼亚,烟草种植业如何耗尽地力,如何使庄园主变成土地投机商,而当地的政府对此又作何反应。再住南去,耕作方法甚至更糟。北卡罗来纳地广人稀,又缺乏良好的海港,这就更刺激人们把地力用光,然后向前迁移。那里富产沥青、柏油,从当地的野生植物中还可以得到松节油。至于南卡罗来纳,在沼泽地生长的水稻是一种英国人不熟悉的作物,种植水稻就必然会碰到既花钱又费力的灌溉和排水问题,而该殖民地的农民对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并没有表现出特殊的本事,出产靛青的槐兰对英国农民也是一种陌生的作物,它也很消耗地力。

 

各地气候,土壤和产品千变万化,这一事实本身也不利于人们协调一致来改进北美的农业,每个地区部必需总结自己的经验教训。由于内陆交通困难和缺少有用的书籍,农耕方法的改进陷于停滞。人们在栽桑养蚕和种葡萄酿酒之类的事上进行了重复而代价高昂的试验,部分原因是后来的试验者手上没有前人失败的可靠资料。但是,最大的障碍还是北美的环境与其它地方截然不同,英国书本中的经验在这里大部分不适用。所以,取得任何一点进步都是难能可贵的。贾雷德·埃利奥特于一七四八年评论说:“我们如果考虑到,最初的移民人数很少,他们从一个古老的早已开垦的国度来到茂密的森林和崎岖的荒地,他们原有的经验和知识大部分都用不上,他们几乎没有没畜与车辆,对于各种需要做的事情又都不在行……我们就应该得出结论,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从头建设一个新世界。”

 

英国农学家心目中的农业改进并不一定意味着能使北美殖民地的农民过上较好的生活,从大英帝国的角度看,如果能在北美殖民地生产英伦三岛所不出产而又必需花费黄金从国外购买的大宗产品,诸如大麻、糖、靛青、生丝、葡萄酒,那是再好不过的值得鼓励的事。我们在前文已经谈到这种对北美殖民地农业的教条主义态度在佐治亚造成的后果。几乎在所有的殖民地,都进行过代价高昂而又徒劳无益的尝试来增加英国本土所没有的作物的生产。《北美农耕》一书的作者曾乐观地指出:“有一切理由可以认为,在经过多次失望之后,我国那种从北美殖民地获得大麻的期望终将在俄亥俄的土地上如愿以偿。这恰好是长期以来所盼望的……有时人们会忽视这一点,因而以为这个地方不能有所作为,而其实问题是在于种地的人……应该规定他们每年向海军提供一定数量本地产的大麻,这就会迫使他们对这一重要商品给予一定程度的重视。”

 

为改善北美农业而作的比较现实而有组织的努力是缓慢的。到了十八世纪中叶,新英格兰地区的土地似乎已不象从前那么肥沃富饶,木材的短缺已经成为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时候首次在北美出现了关于农业的重要论文。贾雷德·埃利奥特牧师在一七四八年至一七五九年间连续发表六篇文章,后来汇集成为一本书,题为:《新英格兰大田种植业的现状及前景论文集》(一七六O年出版于波士顿)。埃利奥特是康涅狄格地区的一位牧师,他的祖父传教士约翰·埃利奥特曾试图说服纳蒂克部族印第安人皈依基督教。他本人则是康涅狄格最著名的医生,许多康涅狄格的医生部曾在他门下当过学徒。他说,他当牧师兼医生的长期生涯(“在这种需要经常旅行的行业中干了三十多年”)给他提供了写文章和自己做试验所需的材料。埃利奥特认为:“一盎斯的经验比一磅科学更有价值。”他的文章没有对农业科学作出什么新的贡献,但是他的确收集了不少有关灌溉排水、作物轮种、施肥、家畜饲养和许多其它方面的有用经验,他改良了杰思罗·塔尔的条播机,并且改进了塔尔的耕作方法使之适用于北美的情况。但是,甚至埃利奥特也仍然希望在康涅狄格建立大规模的制丝工业,并且提倡小片土地所有制,认为那是保卫帝国边疆的最佳办法。

 

过了好几十年后,才又有许多人步埃利奥特的后尘对美国农业进行改良,早在十八世纪中叶之前,英国各地方的农业协会就已在汇集“绅士农场主”的经验并交流实验结果。但是,直到一七八五年,美国才建立了一个起作用的农业改良组织。在此之前,费城的美国科学研究会曾经宣布改良农业是它的目标之一,但是成效甚少。杰斐逊的主要贡献,诸如他那著名的模板犁(一七九八年),是在十八世纪后朗才制造出来的。美国农业的进步是独立革命之后才出现的。

 

当然,北美殖民地农业的落后状况也有例外。以罗得岛著名的纳拉干塞特骑用马(其中有一些只消两分钟多一点即远远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便可以走一英里)为例,就可以说明在这里也完全可以培育出供出口用的第一流牲畜。十八世纪初迁来的德国农民(他们多数是先到达费城,然后西行到宾夕法尼亚和俄亥俄谷地的肥沃土地上)表现出一种与其他北美农民的懒散作风截然不同的勤俭精神。他们把他们居住的康内斯托加谷地搞得出了名——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康内斯托加篷车”——其后成为向西移民的象征的那种重型宽轮大蓬车,而且也因为他们培育出“康内斯托加马”,一种从英国种马改良而得的北美殖民时期最优良的役畜。本杰明·拉什在十八世纪末研究过他们的耕作方法,而这种耕作法正是其他北美农民所欠缺的。德国移民经营的农场与其他人经营的农场不同,一望便知,他们的谷仓特别大,他们的房屋朴实而紧凑,他们的围墙特别高,他们的果园一望无际,他们的田地肥沃、草场茂盛。一般说来,他们的一切都显现出一片富足而井井有条的气象。”德国人运用他们所带来的专门技能,推行很有效率的耕作方法。他们之所以保守,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风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