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gen低空脱离:属于宋美龄的那个时代和舞台 【转载】

书评人：郑渝川

（《宋美龄传》，（美）汉娜·帕库拉 著，林添贵 译，东方出版社2012年1月版）

 美国知名传记作家汉娜·帕库拉曾出版过多部女性人物传记作品。汉娜·帕库拉笔下，传神描绘出多重矛盾特质综合于一身的宋美龄——这位在20世纪深刻影响中国乃至世界的女性，成长于一个基督徒家庭，自小在美国求学和生活，对美国政治传统及运作规则的娴熟掌握，坚韧、不畏惧挑战、愿意冒险等典型美国式性格，使她曾长时间成功扮演了中国第一夫人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美国的对外政策，为中国抗击日本侵略争取到宝贵的外援支持。

 宋美龄的表现，不输于此前、当时、此后若干国家第一夫人甚至是直接担任女总统（或其他职位名称的国家元首）的同姓，更公认要比她的夫婿出色。对此，即便是攻击“蒋宋配”凭“夫人美色”勾搭美国的一些人也不得不承认。

 然而，这样一个美国式性格、享受美国式生活消费的第一夫人，仍有一颗“中国心”。这里所指的“中国心”是，对中国家族政治、官商勾结、暗箱分肥传统的因袭。宋美龄1943年访美，会晤美国总统，在美国国会两院及多处公共场所演讲，引起巨大轰动，美国朝野及民间对华的好感指数上升到了顶点，宋本人在美国公众心中成为了伊丽莎白女王、圣女贞德、南丁格尔的复合体。

 但很快，宋美龄就因再次访美期间个人穿着与消费的极端奢侈化；美国媒体揭露，中国国民党政权将很大一部分美援出售给敌手日本，还变现存入蒋宋等统治者家族的个人账户；美军士兵付出大量牺牲维系的“驼峰航线”上，也发现装载有这位中国第一夫人购买的化妆品和零食……这些极大的削减了先前宋美龄本人、中国国民党政权、中国给美国公众留下的好感，并随着1946-1949年中国内战期间国民党政权的兵败如山倒而悉数解除。

 汉娜·帕库拉撰写的《宋美龄传》这本书，也让人意识到宋美龄理性、智性与感性矛盾化统一的性格特质。宋美龄的理性、智性表现在，首先，在其夫婿蒋介石、中国国民党政权、中国遇到突出难题时，确保蒋介石及其核心幕僚的决策冷静，特别在抗战期间，为蒋介石与受命援华的美国将领、高层官员搭建起化解矛盾、搭建共识的桥梁，发挥了不可替代的解压阀作用，从而使美国政府不因中国国民党政权和军队的腐败无能而放弃对华援助。其次，为二战时国力贫弱的中国提高国际地位，增强中国政府在国际斡旋中的主动，辅佐能力低微与知识结构滞后的蒋介石等中国国民政府高层出席巨头活动并提供智力支持，为中国争取多项主权解放创下奇功。第三，在抗战初期和中期，长期亲临抗战一线，以亲身行动为中国军心和民心打气，甚至一度担任中国空军首长，为此曾多次身临险境；这些经历经中外媒体报道产生了积极反响，造就了她1943年访美赢得热烈支持的舆论基础。

 对应的，则是宋美龄十分糟糕的感性选择。如果说宋美龄的理性与智性，有力有效的造就与提升了蒋介石的权威，也为中国、中国人民带来了福祉，那么，她感性的一面，即始终无法摆脱根深蒂固的家族政治立场，则加速了蒋介石统治威信的瓦解。蒋宋结合，无论当事二人的感情基础深或浅，都不能排除这桩婚姻功利化的政治性质。宋美龄的大姐宋霭龄是这桩政治联姻的第一推手，与其夫婿孔祥熙一起为蒋介石统治地位、宋美龄在婚姻中强势地位的巩固作出了极大贡献。但这位大姐带给她的妹夫和妹妹的尴尬也并不少，从1927年-1937年的内战，到1937-1945年的抗战，宋霭龄和孔祥熙因其贪得无厌而为国内外熟知，贪污国家资财、利用内幕消息在股市掘金、在美援等抗战战略物资的安排分配上做文章、吞并国企和民企为个人财产，等等，罪恶几近罄竹难书，未见宋美龄设法阻遏。相反，她一直着力与姐姐宋霭龄、姐夫孔祥熙一起，打压着相对正直的哥哥宋子文。

 孔宋子女，即蒋宋子侄，更是在抗战后继承了其父母的贪婪无度，利用权力大发内战财。当蒋经国奉命到上海整顿金融等经济秩序时，因为挑战了孔宋子女的非法买卖，而被宋美龄制止——后者保护了子侄，却葬送了国民党政权挽回民心和经济的最后一丝努力。

 宋美龄的感性，还体现在她与中国政治、经济、社会具体问题特别是民众生活之间形成的巨大隔膜。中国国民政府1934年提出新生活运动，将儒家思想与卫理公会教义凑在一起，要求国人奉行礼义廉耻四种美德，更因此提出一个奇怪的推理逻辑，即为了实现上述治理与美德目标，国民政府必须效仿德国实现军事化、纳粹化。

《宋美龄传》中就此指出，新生活运动无视中国当时内忧外患的形势，不考虑中国民众食不果腹的艰难处境，“其实是蒋介石夫妻俩的天真想法，想要对中国民众数百年来的脏乱和见识狭窄有所改正，使他们能臻于二十世纪的个人卫生标准和公民责任”，这项运动的“规矩变得愈来愈荒谬”，出台了强迫刷牙、禁止男女同行、禁止军人娶发式不宜的女子为妻、婚礼不得燃放鞭炮助兴、不准国人任何场合跳舞等具体要求。宋美龄显然不认为她本人属于新生活运动规范的对象，书中记载，“有一天她在'禁止吸烟’的标示下点了香烟，令一位美国记者大吃一惊的是，她说：这个禁令只适用于一般民众”。宋美龄的特权意识在她1943年访美入住白宫期间也带来了麻烦，她只尊重美国内阁以上官员，而将美国中低级别的官员、白宫保卫和服务人员视为奴仆，由此让罗斯福夫人等美国人士感到十分不悦。同样，新生活运动禁止制毒贩毒，但蒋介石为了保持上海这座国际化都市特别是公共租界的管控，仍向上海青红帮组织授予贩毒许可，以换取帮派组织对共产党人和工人运动分子的得力压制。

人造时势，时势造人。宋美龄是在中国20世纪初半殖民化半封建社会成长，同时受到美国文化影响的杰出女性，在争取到属于她的活动平台后，在国际国内舞台淋漓尽致展示了她的个人魅力，为中国的救亡图存活动作出了积极贡献；也因时代局限，而留下了颇多败笔。汉娜·帕库拉所著的这本《宋美龄传》，在忠于史实并对不同观点争议进行平衡叙述的基础上，艺术再现了这个杰出女性的一生特别是1930、1940年代光芒耀眼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