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钱有额度下款几率:转录【佛塔影下】之十四
雪
泰国 林太深
经过几番酷暑,自然就想起北方的雪;正如在北方瑟索的冬夜,也会情不自禁想起家乡的骄阳。
生活在南方的我,不论在广州、潮州或曼谷,都从未见过雪天雪景,除了在电影上。
初次看雪,是在瑞士的山上。雪不大,颗粒也小,捧在手里顷刻速溶,伸手再捧,即接速溶;而且天不太冷,没有想象中的冷。这时候,它的神秘性随着就冲淡很多,颇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不过在那一刻,脑际立即浮出关于雪的诗来:“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树絮迎风起”,对于雪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子。
二十三年前一个冬夜,从广州飞杭州的夜班机误点,午夜时才抵达,因得不到确切答复,接机人和车都走了,只好匕、八个人挤在一部三轮车上,从笕桥到西泠饭店(后改为香格里拉酒店)的路不太远,但寒风吹刮脸上的那种感觉,简直是在割肉!令我终生难忘、一提起来,耳朵和面颊似乎还冷嗖嗖隐隐作痛、搭客说:这么大冷,明天怕要下雪。果然,一早,西湖上就纷纷扬扬,下起漫天大雪—这场雪,下得气势磅砖,看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地上覆盖着一床白被,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好不壮观,有几个小孩堆起了雪人,随即又展开了雪球战,看着手痒,我也加入了战团,一起分享着雪分给人们的快乐。我跑上了较高地点,以利于居高临下,正捏着雪球,一团雪突然袭来,哇,冷嗖热辣辣,好不痛快,抬起头来,那阙名人咏“雪”的名句已蹦出口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论诗的气势,那比这场大雪还要大得太多太多。
平生经历最大的雪,是在青岛边上的胶州,那天铅灰色的乌云低低笼罩着,冷风吹得刺骨寒,一番酝酿之后,细雪徐徐筛下,跟着,节奏加快,中雪降临,比前大旦密;跟着,乌云压顶,天空变矮,云层在城市灯光的映照下显得红彤彤,天筛加快了速度,大雪即潇洒登场。说潇洒,因为它不像暴雨那么凶狠,那么无情,而像个彬彬的绅士,一派斯文,打个比方:暴雨一来,就要在气势上把人压倒,不让人有喘息机会,可大雪它不,来的时候似乎在向你问好:“嗨,咱又见面了。”透过玻璃窗,路灯下,它盈盈脚步,款款舞姿,吸引了我,引诱着我,于是我就忘乎所以,在雪中徜徉,肆无掸忌的呼喊,伴着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兴尽了,抖抖衣帽,挥挥裤管,不淋不湿,可爱可亲。这中间还弄出个笑话:上车之前,友人提醒要小心防滑,不旋踵,一头就滑倒了,滑吧,我索性耍赖了,赖在地上,捧起一团团白雪丢给朋友,在惊叫和逃闪中,拾回了童年的乐趣。
当寒冬将尽,春草觉醒时,或许,还会下一二场雪,但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春柳的绽放:你看光秃秃的柳枝上正孕育出不相对称的小蕾,未几小蕾又绽开了嫩绿,不久,嫩绿又变成嫩黄,这嫩黄,该是柳的花了吧,嫩黄长长了,也成熟了,就是柳絮,白绒绒毛状物,风乍起即随风飘舞,轻飘飘,白茫茫,飘在空中,犹如雪在飞舞,煞是好看。这情景,使我顿悟:为什么哥哥的诗句“撒盐空中差可拟”比不上妹妹“未若树絮迎风起”,原来,盐太具象,缺乏美感,撒了之后也是垂直下降,死板板的不带诗意;而把雪花比拟为柳絮,既形象飘逸,富美感兼诗意,更富想象力,当然就独占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