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观察杂志:元代青楼女子不为人所知的才情与痴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7/06 15:24:47

北大醉侠孔庆东认为,青楼也是一种文化。中国历史上,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哪一样都离不开青楼,古代脍炙人口的诗词大家如李白、白居易、元稹、柳泳、苏轼等人许多灵感亦来自于青楼,而经青楼女子手执红牙板传唱的词曲俨然成为宋朝最上榜的流行音乐。豪放固然令人慷慨激昂,而婉约也令人心绪缱绻,而说到婉约则某种程度上离不开青楼女子的特殊贡献,宋词显然比唐诗与青楼文化的联系更加紧密。虽然历朝历代都有官方禁止娼妓行业的规定,甚至将官员狎妓宿娼列入律法予以惩处,但青楼文化却未因此而停滞不前,历朝历代都衍生出一大批才艺俱佳的名妓,蒙元亦如是。

 

当蒙古人入侵中原并建立政权后,把天下人分为三六九等,蒙古人占据绝对统治地位,只有少数身世显赫的汉人才能入朝为官,元朝甚至一度废除了科举制度,汉族读书人既失去了学而优则仕的进身之阶,也就丧失了饱读诗书的原始推动力,所以元朝的青楼繁盛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浪荡江湖的读书人开始以元曲的方式讥讽世事,曲中随处可见沾着血泪的诙谐和颓废以及牢骚、失望、不满,在毫无指望的现实社会打压下,狎妓嫖娼逛窑子就成为了文人无所事事之下一桩风月常事,自然青楼文化蓬勃兴盛。领略元朝的青楼文化,似乎也从另一个侧面见证了元曲的繁荣状况和元代文人的生活情景。

 

蒙元时期的名妓据元人夏庭芝《青楼集》记载就有一百多人,这些身世可堪怜悯的青楼女子无论是在杂剧、院本、嘌唱、说话、诸宫调、舞蹈、器乐方面都有极高的艺术造诣,可见行有行规,大凡名妓者,绝非脸蛋漂亮和“胸”涌澎湃一族,而是真有绝学,如果除了肉欲,而没有吸引达官贵人和天下仕子的一技之长,终归是昙花一现,而不能天下传颂,而单纯依靠脸蛋吃饭的青楼女子也注定是会大打折扣的。在元代文人笔下,青楼名妓们往往都是当代艺术大师,令人心旌震荡而拍案叫绝,比如艺名叫做“梁园秀”的刘氏,为歌舞大家,当世第一,工笔墨,善吟诗,所作乐府词曲天下传唱,俨然实力派资深娱乐圈人士。又如“珠帘秀”朱氏,杂剧独步天下,为闻名遐迩的梨园头牌花旦。

 

元代文人笔下还为我们展示了这些青楼女子与达官显宦,文人才士之间相互应酬和交往的诸多趣闻,读来非常有意思。话说有一艺名叫做“顺时秀”的郭氏(元代艺妓多取名“秀”,现代人“作秀”一说可知多歹毒,尤其是对女性),生得花容月貌,姿态优雅,杂剧是其拿手绝活,其他表演也很擅长,时有一厅局级官员称赞其唱腔犹如“金簧玉管,凤吟鸾鸣”.平日里与一个叫做王元鼎的才子私情甚好,有一天,偶染小病,想吃马板肠,王才子二话没说,杀其所骑骏马取马肠以供食用。当时有个参政大臣叫做阿鲁温的也看上郭氏了,想横刀夺爱,有一天,就问郭氏,在你眼里,我和王元鼎相比,谁更高更强更好呢?冰雪聪明的郭氏回答,参政,国家重臣,元鼎,文弱书生。经纶朝政,安邦惠民,则元鼎不如参政,嘲风弄月,怜香惜玉,参政不如元鼎。由此可见郭氏不畏权势,早就心有所属,而王才子也不枉杀马取肠以博佳人芳心了,阿鲁温一笑了之,不再强求。

 

时有一王姓女子,京城艺妓,聪明伶俐,能歌善舞,更让时人讶异的是她的诗文才艺,有一天,一个姓丁的县处级官员与才子刘士昌,程继善于江南小园中吟诗作唱,王姓女子时为陪酒女郎,老丁让自己的小妾唱《菊花会》以助酒兴,其曲云:“红叶落火龙褪甲,青松枯怪蟒张牙。”刘、程二位才子不知曲出何词,老丁哈哈一笑说,此为《沉醉东风》首句也,王姑娘可成后面诗句。王姓女子应声道:“红叶落火龙褪甲,青松枯怪蟒张牙,可咏题,堪描画。喜觥筹,席上交杂。答刺苏,频斟入,礼厮麻,不醉呵休扶上马。”举座皆惊,一声叹息,所谓的才子们还不如一名青楼女子的见多识广,于是王姓女子声名远播,身价愈重。

 

元代青楼女子不仅色艺双绝,而且对心上人矢志不渝,非常痴情,绝非见异思迁和薄情寡意之人,(可见婊子无情,商人无义一说也是近代产生的),京城有一名妓叫做樊事真,与一官员周宏议两情相悦,周因事暂归江南,樊美眉饯行送别于齐化门外,周大官人对樊说,别后善自珍重,洁身自好,千万别流传出什么风月秽事以使他人耻笑(瞧这天下男人都一样,担心妓女给他戴绿帽子,多自私)。樊美眉毅然决然的泼酒明志,对周官员说,妾若负君,当剜一目以谢郎君。别后没过多久,有一权贵富家子前来骚扰,樊美眉的母亲迫其权势,又贪恋其财,遂答应了富家子逼女接客,樊美眉开始以死相拒,然最终力不能胜,遂被污辱。后来周官员回到京师,樊美眉流着眼泪相语,别后不是我不洁身自好,而是被恶势力所逼迫,可是我往日的誓言,又怎能不兑现呢?说完非常从容的从头上取下所戴金篦(一种梳子),猛然刺向左眼,顿时血流满面。周大官员既惊又怕,同时又为如此忠烈的女子所折服,于是二人和好如初,元朝这段樊姓青楼女子的事迹,被好事者编为杂剧,流行于世。

 

还有一个叫做王巧儿的京师名妓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幸福,一旦看准了如意郎君则死了也要嫁,终于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遇,成就了一段佳话。王巧儿心属陈云峤,有脱身青楼嫁与此人的想法,其母传播流言说这个姓陈的正室,乃当朝太师之女,既妒且悍,你要嫁到他家,必遭凌辱。巧儿说,我本是一贱娼,蒙陈公厚爱,如果得侍身边,虽死无憾。其母知道女儿已下决心,于是携家潜往偏僻之地。过了半个多月,巧儿密遣人告诉陈某,我母亲设计害我,别置我于其所,并且与一富商约好某日前来,你要赶紧想办法,不然,恐怕我俩再无相会之日了。到了这一天,富商果然如约前来,强行寻欢,巧儿推说身体不适,并且泪流不止,到了午夜,商人开始动手动脚,巧儿誓死不从,以手指破其肌肤,终于没有就范。天将拂晓,陈某带人到来,欲缚富商赴官府处置,商人大骇,告诉陈某,我确实不知道你俩关系,我愿献钱二百缗,以资婚庆。陈某笑着拒绝,于是厚赠其母,携王巧儿归于江南,陈某死后,巧儿与正室和谐相处,以身守家,为邻里所传诵。

 

元代这些青楼女子如上所述,多才多艺且痴心不改,然而最终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的却凤毛麟角,一生的寄托恐怕就是在宾客云集之中找到一个知疼问暖的人,脱身青楼,把后半辈子幸福寄予他人,而最好的归宿仍然只能是做小妾,其一辈子注定了只能处于家庭最低层,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而正室则是想都不敢想的,且也是与中原传统文化相悖离的。还有的在没有指望之下万念俱灰遁入空门,青灯佛卷了此残生。而更多的则是在年老色衰之后,被这个喧嚣势利而冷清的社会所抛弃,染上一身病菌凄然等死,纵使再多的才情也只是生存的需要,而一旦踏上这条不归路,只能昨日鲜花今日枯,今日花魁更有人。

 

孔和尚在《中国青楼文化》里说,青楼是男性社会的重要标志,是古代最重要的社交场所,随着古代社会的衰亡,青楼必定会日渐式微,成为历史过眼烟云的产物。当然,假如定性青楼只是特指古代风月场所的话。而到了现代社会,青楼和青楼女子改头换面则披上另一层神秘的面纱,而代之以更加炫目的灯红酒绿,令人难以想像的声色犬马和过度奢华,出入高档夜总会和酒吧,以及超豪华酒店,这种严重变形,沉渣泛起的丑恶现象,是否是青楼的延续,是否还与青楼文化沾边?或许因为这是现代社会的禁区,而充满空白,甚至很少有社会学家所关注和研究,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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