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儿童游乐场:广州底层工作一窥

作者：石小磐    文章发于：乌有之乡    点击数：326    更新时间：2011-11-3        荐  【字体：小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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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踏入社会就犯了求职忌讳：毕业才规划职业前途。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做准备，不觉得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一些事情它早已注定。我就像一颗浮躁不安的尘埃，落进这个繁华城市的底层。
以300元下广州的卤莽“壮举”为开端，我在混乱肮脏和焦躁里认识广州。第一份底层职业是餐厅服务员。里面的人都觉得一个大学生来做这个很不可思议。既然无数的留学生都替外国人刷过盘子，那么我身上的钱连租间房子都不够，更别提吃饭，来端盘子又有什么希奇的呢，又有什么不可以？开始工作几天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虽然我的帆布鞋小了一码，但是走几个小时的路是没问题的。在这么一间小餐厅里来回送餐收盘子，一天10小时跑下来竟然挺不住，脚底起了大水泡。没钱买合脚鞋子了，就买了一双其他员工都穿的8块的鞋子，水泡是不起了，但是脚板天天像无数针在扎。员工宿舍竟然是男女合住的，厕所浴室公用。2房一厅住了满满的几十个人。女员工宿舍还好，拥挤得像回到高中宿舍时代；20多个男员工住在黑暗肮脏的大厅里。10多天下来完全身心麻木，只希望赶快发工资离开这个鬼地方。一打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可爱。第一月扣押一半甚至更多的工资以防人员流失，一个女员工小燕2个多月没拿到钱却天天被凌晨班折磨，不做满3个月押金和工钱想拿全是没门，员工们都说店长待员工似垃圾。在这里我看见了最多的睡眠，见到了人心的冷漠和麻木。店长是因为来了个蠢绵羊高兴得眉开眼笑言，老员工还是一样要对新丁“驯服”的。我抓住老员工对我的欺辱越演越烈为机会，以此为借口在餐厅大闹了一番要求辞职。薪水一分没拿到，还好押金拿回来了。再耍了个计谋利用一个对我图谋不轨的中年员工为完全不懂广州的我找到便宜肮脏的出租屋，然后一脚踢开。
我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在广州街头徘徊，内心焦躁。父母寄来的钱帮助了患病在床上翻滚的我度过难关，这令我羞愧难当。
第一份在人才市场找到的工作是份电话营销员，被招聘启示上的1500无责任薪水所诱惑，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工作我不明白。八月之时的我仍然在做着流浪的梦，现实却是处处被钱牵着鼻子走。与我一起进来的几乎都是应届毕业生。这个公司每个星期都在人才市场占据明显的摊位，而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我都不想再回忆。没有什么工作能比营销再不学无术的了。营销这个职业是那种只有少数人晋升大多数人都将死在沙滩上的职业，这个职业需要天生的天赋和气质，依靠所谓的努力是傻瓜行为。而给我看见的只有欺骗和谎言。我站在一群帅哥靓妹中间天天看他们对客户卖弄风骚。进这个公司的应届大学生多数是专业比较郁闷的人，比如司法，计算机，我看见过一个远洋渔业专业的员工，这个专业只令我想到碧海蓝天海欧盘旋，以及水手海盗，实现光荣的“男人与海”的传奇故事之类的……。
现今的市场经济真把营销的不学无术发挥到了极致。这家公司的产品除了两款国产知名手机，其他商品推介没有哪个不靠骗的。老板每天都在灌输对企业尽忠的洗脑“培训”。没有谁还能够保留尊严，我看着这么一群年轻人被他耍得团团转。“洗脑”很成功，他们竟然对无休止的免费加班没有怨言，还有诸如此类的效忠培训，末位鄙视政策等等没有反感，他们喊起口号来就像希特勒和他的信徒一样狂热。我只想为现在的大学生就业一声叹息。除了我与极少数几个人拒绝“末位歧视”式培训，绝大多数人都扎在谎言里“热血沸腾”去了，应届生的确很嫩。我的反抗太公然，被老板抓出来在全员面前做“心得体会”，看着他那张希望在全部人面前刁难我的表情，我淡淡地说了一下：“本人有点佛教信仰，我觉得企业应该慈悲为怀……。”我看到正在听我做“检讨”的老板的脸色有点难看。两天之后再次辞职，公司巴不得我走，一位朋友对我说：“企业害怕说这种话的人”。大学生毕业之后提着大包小袋在街头做推销员的时代到来了。我看着这群以欺骗为生的疯子，没有升起一点同情来。
我像一个逃兵一样在这两次工作中丢盔弃甲，接下来找工作的一个月过得兵荒马乱，充满绝望。我仅仅是人海里卑微渺小的一颗尘埃，也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我是无根之人，拥有一个未圆的流浪之梦。回忆起在校的热血和理想主义，现在我又有什么能力在失业与温饱线上挣扎着玩个性呢？这三个多月来被人无数次地询问为什么不在家乡做教师，那的确是一条令人向往的道路。而你童年的河流早已干涸，村庄已在进城打工狂潮中枯萎，你梦中被打破的宁静无法再修补。我一点也不喜欢城市，一点也不。。你带着救人的心愿而来，现实却是自救尚为艰难，又谈何救人？“且他们不自救，又何以人救？”
从一个朋友口中得到的一个女孩的奋斗史令我决定做外贸，我想做个令人羡慕的翻译。在两次英文跟单的面试中被刷下来，内心充满了绝望。于是在一家外贸档口做了个营业员，从基本练起。这是一个家族企业，有三家档口，很搞笑地每个地方包括仓库都有他们家的亲戚“把守”。客户大多数是中东国家的人，看上去是可以天天和老外交流了，但是大多数客户英语发音比我还含糊。这个外贸商店是属于那种自己设计款式，联合制衣厂，替客人量身裁衣的行业，客人也是服装业的商家。流程包括确定款式、码数、颜色、印花衣服附料洗水、下单、验货出仓，整个流程下来最多只需要30多个常用句子概括。这个行业的外语要练得纯熟并不困难，有英语基础的人只需要记忆一些服装词汇，即使是完全没有基础的人最多也是2个月的事情，关键在于老板是否愿意教你，给你实战的机会。在这里我看见了一个做了三年的女孩，比我小3岁。她初中毕业即出来。你可以在这些外贸档口看见无数个这样的女孩的身影。一般老板是不会主动教你东西的，这些女孩要讨得老板的信任必须承受许多，辱骂或者更甚，我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里面包含的虚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老板直到觉得女孩子们已经完全放下了尊严依附于他时才会慢慢教她们工作流程，一般的女孩他们只会当作劳动力来用，我至今没看见过哪个从事体力劳动工作的工人得到过老板人格上的尊重。而一个简单的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掌握的工作，由于老板对工作流程的保密，这些女孩子们可能要花上三、四年去做。如果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培训，她们的人生可能会美好许多。她们以后想从事外贸行业仍然显得语言基础薄弱。我为了解外贸行业而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我所始料未及。
开始工作头几天老板给我感觉很好。但是他们不教什么东西给你，可以说是不希望员工尽快上手。一个没有外语特长的女孩子来了半个月还不知道麦头是什么，一个多月了还不清楚店里各种套装的价格。我看他们是早已习惯员工向他们低头赔笑。10天过去之后，我对工作渐渐上手，无非是做做翻译，工作太无聊了老板仍然只是把我当做个打杂的在使用，我只想尽快熟悉一切。老板却突然向我变脸了，应该说他恢复本来面目才是。那位名为阿真的无外语特长的女孩子是天天都要被责骂的，我又岂能例外？他开始在我工作之时处处刁难责骂，打断我的工作。比如“你怎么不笑？面对客户要有点笑容，那么严肃做什么？”两分钟之后打断我与客户的交流：“你只会傻笑有什么用？你不会说点有用的话啊？”等等完全的恶意与故意，无论你怎么认真得到的都将是刁难与责骂。我在这些阴暗的语言里渐渐站成一块岩石，它们在你的心中的那眼清泉中投下毒药。
老板和他的亲戚们都是潮洲人，本也是本地乡村的农民。我曾看见他的家族一名88年的小孩竟然也投资办制衣厂,他们不必读书就可以成为有钱人，我不想去想象这些工厂里的黑暗与深渊。这个老板天天都要逮工人来责骂，骂完我之后再蹿去另一家店骂阿真。每一天我都要做好被突然责骂的准备，这个心理变态时刻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是真正心理学意义上的虐待狂，许多天之后在此工作了三年的阿云（她因经验丰富与外语特长未受到过多的虐待）告知我曾经来过一位女孩工作非常努力，每件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但是她不会外语没有利用价值，老板依然将其辱骂至痛哭。我总是认为自己很强，可以面对一切的未知与孤独，但是我真的可以承受这些凌辱人格尊严的阴谋么，我拿什么去面对内心的痛苦？我不明白有钱人，也不想去了解。我不明白他在我仅仅工作6天即交给我4万圆让我独自去交铺租时心里的打算是什么，要知道我来工作只交给他一张身份证复印件而已。他是一定要把员工的尊严踩于脚下的，之前已有10多个女孩子被他气走，换句话说他在花钱设下陷阱以满足自己的虐待欲。无论他是如何的恶劣我都不想理会这个无谓的弱智，我把单词写在纸条上，边工作边偷偷记，一天能记下80多个，继续熟悉外贸沟通。当我以无言与愤怒的眼神盯着他看时，他不想看着我。我的承受快要到达极限准备辞职，他对我的虐待缓和了，他还是很害怕我走掉的，只是接下来的日子看见他的脸感受到他仍然有权利指使你你都会觉得很痛苦。我没有经济能力去辞职了。
几天之后，来了一位脸蛋漂亮的女孩子，老板立刻把阿真逼走了。我下班回家恰好碰见她哭完两眼通红地从厕所里出来。他却对我的态度再次180度大转变，开始变得异常温和。让我接触财务以及跟单制单，年假之后我将独立负责他的一家档口的业务及管理。我早已决定离开。
为金钱疯狂的大学生、良知泯灭的老板或者是默默承受的工人们，这些都是像一场不实的幻象，你的心空荡荡，只在夜深人静时流泪。我是那么地爱自由，爱漂泊，不希望依附任何人与团体，我要的是自强。你为什么来到这个欲望都市里来？我在没有爱的城市里焦躁不安。我只希望找到你想去爱与帮助的那些人。这个过程它快点，再快一点。